第五天,雨。我开车远远停在她公寓楼下,看着她的窗口亮着灯。恐惧攥紧我的心——那画面里的雨夜。我几乎要冲上楼去。但我忍住了,只是坐在车里,任由雨水模糊了所有视线,直到凌晨那盏灯熄灭。
第六天,诊疗时,我几乎是在赤裸裸地试探自杀倾向,列举各种生命值得留恋的理由。她安静地听着,然后轻轻问我:“陈医生,您相信命运是注定无法改变的吗?”
我的血液瞬间冰凉。“我不信。”我的声音干涩。
“哦。”她垂下眼睫,不再说话。
第七天。
从清晨起,我就处于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手机一刻不敢离身,每隔半小时就给她发一条无关紧要的信息,确认她的回应。她回得很慢,但都有回。
下午,我提前结束所有事务,直接开车到了她公寓楼下。雨已经开始下了,淅淅沥沥,逐渐变大,和预见中的画面一模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滑向预见的那个时刻。
我再也无法忍耐。冲上楼,敲门。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门开了。她站在门后,还是白色连衣裙,赤着脚。屋内的景象和我预见中分毫不差:窗边茂盛的绿萝,地上散落着几张被撕碎的画稿,窗外是倾盆大雨和模糊的城市灯火。
我的心脏骤停。
但……没有药瓶。她手里没有药瓶。而且,她是清醒的,眼神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见面都更清亮,静静地看着我,仿佛早就知道我会来。
“陈医生?”她侧身让我进去,“雨这么大,您怎么来了?”
我僵硬地走进公寓,目光飞速扫视,搜寻那个棕色的、致命的小瓶子。没有。沙发上摊着几本画册,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水。一切看起来……正常得可怕。
“我……正好在附近,下雨了,上来看看你。”我的谎言拙劣不堪。
她笑了笑,没有追问。“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我的声音紧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时间快到了,就是这个时候!药瓶在哪里?她吃了没有?!
我死死盯着她,预防着她任何一个突然的动作。
她却只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轻声说:“雨真大啊。”
突然,她转过身,面对着我。和预见画面里一样的姿势,一样的角度。
我几乎要扑过去抓住她的手,尖叫着阻止她。
然后,她笑了。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和歉意的笑容。
“谢谢您,陈医生。”她说,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清晰,“谢谢您这七天来的保护。您做得非常好,非常尽责。”
我愣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但是,”她顿了顿,那双深黑的眼睛看进我的眼睛深处,像要直接读取我的灵魂,“我不是想自杀。”
世界寂静了一秒。只有暴雨冲刷玻璃的轰鸣。
我的大脑无法处理这句话。不是自杀?那预见是什么?那画面是什么?!
“……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破碎不堪,“那你想做什么?”
她朝我走近一步,伸出那双冰凉而纤细的手,轻轻握住了我因为紧绷而攥紧的拳头。她的触碰让我猛地一颤。
她仰起脸,看着我,目光纯净得像从未被污染过的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