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宫女太监们跪在院子里的雪地上,雪水渗进裤腿,冻得人直打哆嗦。丽妃的贴身太监李安达拿着藤条,站在最前面:“谁偷了主子的玉镯,自己站出来,从轻发落;要是等我查出来,打断腿扔去喂狗!”

没人应声。春桃跪在最后面,心怦怦跳——她前一天给丽妃铺床时,分明看到素云(张嬷嬷的远房侄女)偷偷把一个圆东西塞进了袖口,素云平时就爱欺负她,抢她的饭食,还故意把她的棉袄扔在雪地里,她不敢说。

李安达的藤条抽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沫:“不说?那就从第一个开始打!”

藤条抽在人身上,“啪”的一声脆响,伴着压抑的哭声。轮到素云时,素云突然尖叫起来,指着春桃:“是她!是春桃偷的!我昨天看到她在主子的梳妆台前转悠,还摸过那个玉盒!”

春桃懵了,忙抬头:“不是我!我没偷!”

“不是你是谁?”素云爬起来,一把揪住春桃的衣领,指甲掐进春桃的脖子,“你个乡下来的贱种,肯定是见玉镯值钱,偷去卖了!”

张嬷嬷在一旁帮腔:“主子,素云是老奴的侄女,断不会说谎,定是这春桃手脚不干净!”

丽妃冷着脸,挥了挥手:“搜她的东西!”

太监翻了春桃的包袱,只有几件打补丁的衣裳和一块娘给的旧帕子,什么都没有。素云又喊:“她肯定藏起来了!说不定藏在冷宫那边的草丛里,或者扔到井里了!”

丽妃不耐烦了,起身拂袖:“既然搜不到,就把她关去西三所冷宫,让她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没我的话,谁也不许给她送吃的!”

“主子饶命!我真的没偷!”春桃扑过去想拉丽妃的衣角,却被李安达一脚踹在胸口,疼得她喘不过气。两个小太监架着她的胳膊,往西三所拖,她的鞋掉了,赤脚踩在雪地上,冰得像刀割,她回头喊,喊娘,喊“冤枉”,可没人理她,只有钟粹宫的红墙,像一道血口子,在她身后越来越远。

西三所冷宫在故宫的西北角,墙比别处厚三尺,窗户小得像碗口,糊着的破纸被风吹得“哗啦”响。小太监把她推进一间屋子,“哐当”一声锁了门,脚步声渐渐远了。屋里一片漆黑,只有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天光,照亮了角落里的一张木板床——床上没有被子,只有一堆发霉的稻草,散着股腐味,地上的青石板湿冷,踩上去能听到“吱呀”的响,像骨头在磨。

“有人吗?”春桃轻声喊,声音在空荡荡的屋里回荡,只有风灌进窗户的“呜呜”声,像女人在哭。她摸索着走到稻草堆旁,蜷缩下来,饿得心发慌,嘴唇干裂得渗血。夜里,老鼠在墙根下啃东西,“咯吱咯吱”的,特别清楚,她吓得缩成一团,生怕老鼠爬到身上来。

第二天,还是没人来送吃的。她渴得厉害,爬过去想从窗户缝里接一点融雪水,可窗户太高,她够不着。她看到墙上有一道裂缝,用手指抠了抠,想找点土润润嘴唇,却摸到一点黏糊糊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是暗红色的,像血。她一下子缩回手,心怦怦跳,难道传闻是真的?冷宫里真的死过很多人?

第三天,她已经快撑不住了。眼前开始出现幻觉,看到娘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说“桃儿,快吃,娘给你煮了红薯”;看到弟弟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我们去河边抓鱼”。可一伸手,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稻草和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