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弟弟妹妹..."她咳得满脸通红,"医生阿姨教的..."
东侧又传来爆炸。整层楼都在震颤,307窗框上的合照突然被火舌卷走一半。许棠的笑脸在火焰里扭曲,钢笔的金属笔夹闪着冷光。
"走!"我夹起林小满冲向西侧楼梯。防火门变形得像个笑歪的嘴,每踹一脚都震下大块墙皮。
保育箱的报警声刺进耳膜。七个透明箱体排列在浓烟里,像一排水晶棺材。最靠近门口的保育箱里,新生儿的小脚丫在无力地蹬动。
"电源箱在走廊尽头!"穿粉色护士服的女孩满脸是血,她拽着氧气管往保育箱里塞,"许医生刚才..."
我没敢让她说完。踹开电箱门的瞬间,火花溅上手背。备用电源的开关被人为卡住了,插销上缠着验收标签——院长的签名龙飞凤舞。
林小满突然从我腋下钻出去。她瘦小的身体挤进变形的电箱,用那根棒棒糖棍去捅卡死的齿轮。
"三加四等于七!"她边咳边喊,糖棍啪地折断。备用电源的绿灯亮起来时,她瘫在电箱里对我笑,嘴角沾着糖渣和血沫。
第一个保育箱恢复供氧的瞬间,承重墙终于发出最后的哀鸣。混凝土块暴雨般砸落,我扑向林小满时看见杨指挥冲进走廊——他防火面罩的镜片碎了,右腿拖出长长的血痕。
"东侧完了!"他扔给我半截安全绳,"你媳妇最后..."
探照灯突然扫过西侧窗口。安全区里,院长正在对记者比划手势。他背后停着七辆空荡荡的救护车,车顶的蓝光打在他油亮的脑门上。
林小满突然剧烈咳嗽。她病号服口袋里掉出张皱巴巴的纸——儿童画,七个歪歪扭扭的小人站在彩虹下。画纸背面是许棠的字迹:"化疗日记得带糖"。
我扯断安全绳绑在保育箱上。杨指挥突然按住我肩膀,他手套上的血渗进我防火服:"老周他们...东侧妇产科..."
最后一个字被爆炸声吞没。整面承重墙倒下来时,我抓住最近的保育箱。冲击波把我掀到窗前,玻璃碎片在面罩上刮出白痕。
院长还在安全区挥手。他腕表反射的阳光正好刺进我眼睛,表盘上的钻石刻度像七个小火点。
林小满在扯我氧气管。她小手里攥着许棠的胸牌,金属边割破了她的掌心。血珠滴在保育箱上,和箱体里新生儿的小脚印重叠成诡异的图案。
"叔叔..."她把胸牌按在我面罩上,"医生阿姨说...要看着太阳..."
胸牌照片里,许棠背后的海平面正在燃烧。
第4章 预制板下的听诊器还在响
水柱撞上烈焰的瞬间,彩虹从水雾里炸开。七种颜色扭曲着爬上病房白墙,像我们婚礼上被风吹乱的彩带。许棠当时把捧花扔得太高,花瓣落在我肩章的金星上。
"破拆钳给我!"老周的声音从背后刺过来。他抢工具的力道太猛,把我手套都扯脱一半。退休报告从他口袋飘出来,落进积水里,公章的红晕慢慢化开。
东侧走廊传来孕妇的哭喊。老周已经冲向声源,防火靴踩碎满地玻璃渣。他背影消失在浓烟里时,我摸到内袋的戒指盒——金属边角硌着肋骨,烫得像块火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