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在试探她。
“殿下以为,一个被当作弃子推出来送死的人,配做丞相的棋子吗?”
她反问道,语气带着清晰的讥诮,“若我是父亲的人,此刻就该虚与委蛇,假意顺从殿下,而不是用这东西指着您。”
许采薇腕微动,簪尖又逼近一分。
周彻沉默地审视着她,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密室中只剩下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交织的呼吸。
“你要什么?”
他问,语气平淡,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活下去。”
许采薇回答得毫不犹豫,眼神灼灼,“不再被人随意摆布,不再仰人鼻息。那些欺辱我、轻贱我、视我如草芥的人,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压抑太久的恨意和决心。
周彻眼底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某种认同,又像是看到了有趣的猎物。
“代价……”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在他唇齿间显得格外冰冷,“巧了,孤也想让一些人付出代价。”
他再次看向她手中的银簪。
“你可以把它放下了。若孤想对你不利,你根本没机会掏出它。”
许采薇与他对视片刻,他眼神里的疯狂褪去,只剩下深沉的算计和一种诡异的坦诚。
她缓缓移开了银簪,但并未收回袖中,只是垂在身侧,依旧处于随时可以攻击的状态。
周彻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戒备,他抬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颈侧那道狰狞的伤疤,动作缓慢而带着某种刻骨的寒意。
“合作。”
他提出,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孤给你权势和复仇的机会,你帮孤坐稳这个‘疯子’的位置,必要时,做孤的眼睛和耳朵。在这座皇宫里,我们彼此是对方唯一的‘自己人’。”
这个提议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许采薇心念电转。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重生归来,心机深沉,目的绝不简单。
但拒绝他,她可能真的活不过今晚,或者永远困死在这深宫,陪伴一个“傻子”,再无报仇雪恨的可能。
风险巨大,但回报也可能超乎想象。
她需要力量,而他恰好能提供。
他需要伪装,而她恰好可以成为他面具的一部分。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答,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但合作需要诚意。殿下至少该告诉我,我们的敌人,除了我父亲,还有谁?”
周彻看着她,烛光在他深沉的眼底摇曳。
他忽然又向前一步,这次动作很慢,带着明确的意图。
他伸手,不是攻击,而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散落的一缕鬓发,然后将那缕发丝别到她耳后。
他的指尖冰凉,触感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占有意味。
“很多。”
他回答,声音低沉而缓慢,目光紧锁着她,仿佛要看清她灵魂最深处的反应,“比如,那个本该嫁过来,却差点让孤再死一次的杨氏女,比如,龙椅上那位……我亲爱的父皇。”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杀意,在这狭小的密室里久久回荡。
许采薇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她明白,从这一刻起,她已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