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的补习班钱该交了。”母亲突然说。
父亲筷子顿了顿:“多少?”
“一千二,一期两个月。”
父亲没说话,只是扒饭的速度明显慢了。林晚低头盯着碗里的米饭,喉咙发紧。她的补习资料费上周刚交过八百,那几乎是母亲摆摊半个月的收入。
“我不上了!”林浩突然摔下筷子,“反正我也考不上,浪费那钱干嘛!”
“胡说八道!”父亲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震得哐当作响,“你必须上!咱们家就指望你们姐弟俩出息了!”
一顿饭在不欢而散中结束。林晚帮着母亲收拾碗筷,水池里的水哗哗流淌,掩盖不住客厅里父亲沉重的叹息声。
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林晚摊开习题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短信。她的心跳莫名加速——是江帆。
“最后那道题,你最后得多少?”
林晚盯着那行字,反复读了三遍,才颤抖着手指回复:“根号三加一。”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振动:“我也是。明天早自习讨论下第二种解法?”
简短的对话让林晚整晚都处在一种轻飘飘的状态中。她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脑子里全是江帆转头递纸巾时的眼神。这三年来,类似的时刻不多,但每一个都被她仔细收藏,在无数个疲惫的深夜里反复回味。
第一次注意到江帆,是在三年前的复读班开学第一天。他坐在最后一排,戴着耳机,手指随着节奏轻敲桌面,与周围焦虑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后来林晚才知道,他高考分数其实过了一本线,只是非要去那所遥远南方的985,结果志愿填报失误滑档了。
相比之下,林晚的复读理由显得如此平庸——只是考不上。小县城的教育资源匮乏得可怜,能考上一本的都是凤毛麟角,大部分学生高中毕业就外出打工了。像她这样复读三年的,全校找不出第二个。
第二次模拟考成绩出来的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林晚站在布满水渍的红榜前,手指顺着名单一点点往下滑,终于在中间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再往下几行,是江帆。两人的分数只差一分。
“恭喜啊。”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帆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旁,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几缕黑发贴在额前,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
林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这是三年来他们第一次站得这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听说你第三年了?”江帆忽然问。
林晚点点头,喉咙发干。
“挺有毅力的。”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我第二年就快撑不住了。”
雨渐渐大起来,围观红榜的学生纷纷散去。江帆很自然地举起手中的课本挡在两人头顶:“走吧,回教室。”
那段从红榜到教学楼的路,不过百米,却成了林晚复读三年最明亮的记忆。雨点敲打着课本封面,他们的肩膀偶尔相碰,每一次接触都像微弱的电流窜过全身。
之后的日子,江帆似乎注意到了这个总是安静坐在窗边的女孩。他开始偶尔向她借笔记,讨论难题,甚至有一次放学时塞给她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多买了一袋,帮忙解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