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终于透出灰扑扑的石牌坊,“骨响镇”三个字被风雨蚀得模糊,石缝缠着发黑布条,风一吹像死人的头发。进镇才发现,主街房屋全用厚木板钉死,板上满是划痕,沾着暗褐印记。青石板缝隙积着黑雨,踩上去“咕叽”响,像踩在烂肉上,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腐骨味,钻进骨头缝里。
全镇只有镇口的“骨香客栈”开着门,“香”字最后一笔掉了,像“骨乡客栈”。推开门时,门轴“嘎吱”响,像老骨头摩擦。客栈没开灯,柜台后点着油灯,昏黄光映着瞎眼老太太——店主赵婆,她手里转着深褐佛珠,珠子坑坑洼洼,像用骨头磨的。
“来寻人的吧?”赵婆没抬头,“三年前也有个姑娘来,揣着地图问镇骨祠在哪。”
林野心一紧:“是林溪?短头发,背黑采访包?”
“记不清模样,只记得她手劲大。”赵婆笑了,“住二楼最里面那间,走时拆了床板,说‘骨头要透气,闷着会闹’。”
跟着赵婆上二楼,木楼梯每踩一步都“咯吱”响。走廊飘着血腥味,墙缝渗着暗红液体,顺墙流成小水洼。“就是这间。”赵婆停在门前,门把手上缠着红绳,挂着小块骨头,“姑娘走后没开过,不嫌弃就住。”
林野推开门,浓血腥味涌来。房间没窗,只有悬在天花板的白炽灯。按开关时,灯没亮,反而传来“哗啦”声——灯泡里泡着节指骨,发黄,指节有裂痕,灯座渗着黑液顺电线滴。
“姑娘留下的,”赵婆声音带着怪异笑意,“她说‘留个念想,让骨头看着门’。”
林野走到床边,床架只剩四根腿,床底地面有新鲜划痕,弯弯曲曲像个“骨”字。转身想追问,却瞥见赵婆袖口滑下,露出的手腕皱巴巴发灰,皮肤下有东西蠕动,鼓出细棱从手腕爬向胳膊肘,还传来“咯吱”声——和录音里的一模一样。
“赵婆,您的手……”
赵婆猛地缩手,袖口盖住手腕,语气骤冷:“山里湿气重,老毛病。晚上别出门,镇里的骨头,晚上爱‘出来走’。”
门“吱呀”关上,林野靠在门板上,心脏狂跳。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皮肤下竟也传来微弱震动,像有什么刚醒过来。
3 挖坟者
林野在客栈房间待了一夜,没敢合眼。灯泡里的指骨在黑暗中泛白光,墙缝血水流得更凶,“嘀嗒”声像在耳边滴血。后半夜,床底传来“咯吱”的骨摩擦声,时远时近,像有根骨头在爬。
天刚亮,他揣着地图出门。按标记找镇骨祠,主街尽头是荒地,半人高的野草沾着暗露,像吸了血。地图显示镇骨祠在荒地尽头,可他走了半小时,只看到垮了大半的土坡,坡上堆着碎石碑,字迹早看不清。
“找镇骨祠?”沙哑声音从背后传来。林野回头,草丛里站着个年轻男人,穿沾满泥土的外套,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手上全是泥污,只有眼睛亮得吓人,盯着他手里的地图。
“你是谁?”林野握紧口袋里的解剖刀——男人身上除了泥味,还有客栈里的腐骨味。
“陈默,镇里的人。”男人往前走两步,胸口衣服破了个洞,露出的皮肤上有拳头大的洞,边缘肉翻着发紫,洞里嵌着碎骨,惨白得像刚挖出来,有的还在微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