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上面传来周昊发颤的喊声，几乎变了调：“上来个人！快！老张……老张他……”
我的心猛地一沉。
几个人连滚爬爬地冲上斜坡。手电光混乱交织，最终定格在一棵歪脖子老树的树杈上。
老张挂在那里。
脖子以一种绝对不属于活人的角度扭曲着，眼眶空洞洞地大张着，嘴巴裂开到极限，仿佛死前看到了极致的恐怖。他的胸口一片狼藉，暗红色的液体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滴落，混入雨水，汇成我们刚刚看到的那道细流。
“呕——”小孟第一个受不了，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李老师踉跄着后退，一屁股坐在泥地里，眼镜滑落了都顾不上捡。
我的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寒气不是从外面，而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
这绝不是失足跌落。绝对不是。
“谁……谁干的？”大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树枝几乎拿不住。
周昊脸色惨白地摇头，嘴唇哆嗦着：“不知道……我上来就……就这样了……”
恐惧终于撕开了沉默的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每一张脸上。我们互相瞪视着，眼神里充满了猜忌和无法言说的惊骇。在这片与世隔绝的雨林里，有一个杀人者，就在我们中间？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先崩溃地喊了一句：“是她！一定是她！她来报复了我们了！”
“谁？你说谁？”大刘猛地抓住那人的胳膊。
“那个女人！卡在车里的那个！我们……我们没救她……”那人语无伦次，眼神涣散，“她说了……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们……”
一瞬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雨。
还有那幅谁都不愿去回忆，却又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每个人脑海中的画面——
扭曲变形的座椅钢筋，像野兽的獠牙，刺穿了她的腹部，血汩汩地往外冒。她还能动的那只手徒劳地向前伸着，抓住每一个仓皇从她身边挤过、奔向车门外光亮的人的裤脚。
“救我……求求你们……拉我一把……”
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汁液。
而当时急于逃命的我们，是怎么做的？
掰开她的手指。
推开她。
甚至，为了让自己更快地挤出去，狠狠地……踹了那卡住她的座椅一脚？
我的胃猛地抽搐起来，冰冷的悔意和恐惧攫紧了我的心脏。我记得我做了什么。我当时只想逃出去，那女人的血手差一点就抓住我的脚踝，我……
岩壁下，死一样的寂静。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胡说什么！”周昊猛地吼了一声，试图压过那弥漫开的恐慌，“哪来的鬼！肯定是这山里有野兽！或者……或者有野人！”
但他的声音太大，太急促，反而透着一股心虚。
没人附和他。
那个女人的脸，她最后的诅咒，像一枚生锈的钉子，钉进了每个人的记忆里。
2 雾中杀机
这一夜，没人再能合眼。
我们挤在岩壁最底下，尽可能靠在一起，手里的“武器”——树枝、石头——攥得死紧。每一次风吹草动，每一次树叶的哗响，都让所有人惊悸地一颤，手电光立刻扫过去，直到确认那片黑暗里空无一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