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每天都和“楠楠”聊天。她告诉我,她做网红是为了给奶奶治病,那些私房照是十八岁那年拍的,赚的钱全交了学费;她告诉我,网暴开始后,她不敢出门,每天躲在出租屋里吃泡面,体重掉了十斤;她告诉我,她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我说:“我带你去。”

10月16日晚上,“楠楠”给我发来消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他们又在骂我。”我看着屏幕上她发的哭泣表情包,想起姨母当年把我表姐的旧裙子扔给我时说的话:“有的人生来就是要受委屈的。”那条裙子的领口已经磨损,颜色也褪得差不多了,但我还是穿了整整一个学期。

我回复道:“明天下午,你去时代商场的地下二层车库,B区23号车位,我在那里等你。带你去安静的地方,没有骂声,没有压力。”

“楠楠”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我敲下最后一行字:“我只是想帮一个和我一样痛苦的人。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发送完毕,我关掉电脑,起身去车库检查我的大众朗逸。副驾驶的座椅套我换了新的,是浅灰色,不容易沾痕迹;储物格里放了根尼龙绳,是我从工地捡来的,很结实;仪表盘上的时间调快了十分钟,我怕她迟到,也怕自己等待的时光太过漫长。

(二)

10月17日下午,我提前半小时到了车库。B区23号车位在监控死角,只有一盏灯亮着,昏黄的光落在车身上,像蒙了层灰。我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入口的方向,手里攥着手机——杜平的朋友圈刚更新了一条:“修相机,等师傅下班。”配了张数码城的照片,时间是下午三点。我笑了,这个人倒是会找不在场证明。

六点五十分,“楠楠”出现了。她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料子很薄,在昏暗的车库里像一抹飘忽的幽灵。她化了淡妆,试图遮住眼底浓重的黑眼圈,手里拎着个小背包,看起来紧张不安,时不时回头看身后,仿佛担心有人跟踪。

她走到车旁,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车窗。我降下车窗,努力让笑容显得温和:“楠楠,我是终逝,杨柯。”

她愣了一下,然后长长地松了口气,拉开车门坐进来:“谢谢你,杨柯。我真的……太想离开了。”她的声音很轻,像随时会断的弦。

我发动车子,引擎的轰鸣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像沉闷的鼓点。“会好的,”我说,“很快就到了。”

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墙壁,突然问:“我们要去哪里?”

我侧过头,笑容还在脸上,但眼神已经冷了:“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她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从储物格里拿出尼龙绳,迅速绕到她的脖子上。她剧烈地挣扎着,指甲抓着我的手臂,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被困的小兽。我没有松手,看着她的眼睛从明亮到暗淡,像熄灭的灯,最后归于沉寂。

我把她的尸体放在副驾驶,用提前准备好的外套盖着,然后开车前往鹰嘴崖。那里有个隐蔽的山洞,是我以前做市场调研时发现的,很少有动物出没。我把她放进去,她的白色连衣裙沾了泥土,像朵被踩烂的栀子花,在黑暗中渐渐失去最后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