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清晨,突厥退兵。秦岳站在城墙上,望着退去的敌军,心中既欣慰又怅然。关墙上下,尸横遍野,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幸存下来的士兵们相互包扎伤口,清理战场,拾捡战友的遗体。
这一关过了,下一关又在何时?
朝阳升起,将戈壁染成金色。秦岳巡视关墙,慰问伤兵。他看到一张张年轻而疲惫的脸,看到他们眼中的恐惧和勇敢,看到战争在人身上刻下的印记。
“将军!您看谁来了!”赵擎匆匆跑来,脸上带着罕见的激动。
秦岳转身,见城墙那头,一个披着青色斗篷的身影正缓缓走来。风拂起兜帽,露出一张他朝思暮想了十五年的面容。虽然岁月在上面留下了痕迹,眼角有了细纹,皮肤不再如从前光滑,但那目光却依然清澈如初。
“婉...儿?”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婉微笑着走近,脚步坚定:“得知边关告急,我向圣上请命,随援军送来冬衣药材。”她轻声道,声音有些颤抖,“生死不弃,岂是空言?”
秦岳愣在原地,十五年来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看着她粗糙了许多的手,想象着这些年来她独自承受的艰辛,心中既痛又暖。
终于,他上前一步,握住妻子的手:“这里危险,你不该来。”
“你在何处,何处便是我的归所。”苏婉反握住他的手,坚定有力。
身后是万里江山,眼前是一生挚爱,家国之间,何曾两全?却又在这一刻,得偿所愿。
夕阳西下,将二人的身影拉长,映在古老的城墙上。今夜边关月明,照见人间最深的相思与最重的承诺。
“待到太平日...”秦岳开口。
“不谈归期。”苏婉止住他,“唯愿相守,无论何处。”
二人相视而笑,一如十五年前那个秋夜。
花开若相惜,花落莫相离。国境线上,爱与责任,从来都是一体两面。
月光下,玉门关显得格外宁静,仿佛连日来的厮杀从未发生。只有城墙上的斑驳血迹和破损的垛口,默默诉说着刚刚过去的惨烈战斗。
关内临时搭起的医帐中,苏婉正忙着为伤兵清洗伤口、敷药包扎。她动作熟练,神情专注,偶尔会对疼痛呻吟的士兵轻声安慰,那声音如春风般抚慰着人们的心灵。
秦岳巡视完防务,站在医帐外,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十五年的分离,她变了,又没变。容颜有了岁月的痕迹,但眼中的善良和坚韧却更加明亮。他知道,她请求随援军前来边关,绝非易事。一个女子,穿越战火纷飞的地区,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将军,您不进去吗?”赵擎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轻声问道。
秦岳摇摇头:“让她先忙。伤员情况如何?”
“阵亡八百七十三人,重伤三百有余,轻伤不计其数。”赵擎语气沉重,“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恐怕...”
秦岳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方漆黑的戈壁:“突厥虽退,未必不会卷土重来。传令下去,不可松懈防务,加倍巡逻,修复关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