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黄昏,驿使终于带来了京中消息。却不是家书,而是一道密旨——突厥大军压境,命秦岳死守玉门关,不得后退半步。
传旨的驿使风尘仆仆,嘴唇干裂,眼中布满血丝:“大将军,突厥可汗亲率十万大军,已至百里外的鹰愁峡。朝廷已派援军,但至少需十日方能到达。”
秦岳面色凝重:“十日...玉门关守军不足三万,如何抵挡十万大军十日?”
驿使低头不语。
帐中众将闻言,皆面露忧色。赵擎率先开口:“将军,不如先将妇孺老弱撤离...”
“不可!”秦岳斩钉截铁,“玉门关后便是河西走廊,一旦失守,突厥铁骑可长驱直入,直逼中原。我等守关之人,唯有死战,岂能后退?”
他展开地图,目光如炬:“赵擎,你率五千人马,连夜出关,埋伏于狼牙谷,待突厥大军过半,从中截断其粮草补给。”
“得令!”赵擎领命,立即出帐准备。
秦岳继续部署:“王猛,你带三千弓箭手,加强关墙防御,多备火箭滚木。”
“周毅,你负责城内治安,严查奸细,实行宵禁,所有壮丁编入民兵,协助守城。”
一道道命令发出,众将领命而去。帐中很快只剩下秦岳一人。油灯闪烁,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他走到案前,展开纸墨,准备给妻子写信。这或是最后一封家书了。
“婉卿如晤:边关战事急,戎机难测。若有不测,勿悲勿念。余生还长,当自珍重。犹记当年‘花开若相惜,花落莫相离’之约,今生若负,来世必偿...”
笔至此,帐外忽然喧哗起来。一名士兵不顾礼仪冲进帐中,脸上激动万分:“将军!援军!援军已至三十里外!”
秦岳掷笔出帐,只见东方天际火光点点,宛如星辰落地。那是大军的火把,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火龙在戈壁滩上蜿蜒前行。
希望,在绝境中悄然降临。
接下来的十天,玉门关经历了自建成以来最惨烈的战斗。突厥大军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再涌来。关墙上下的血迹干了又湿,城墙多处破损,守军伤亡惨重。
秦岳亲临前线指挥,甲胄上满是刀箭痕迹。他目睹年轻的士兵倒下,再也站不起来;看见老兵断臂残肢,仍坚持战斗;听到伤兵的呻吟和临终遗言,大多是想念家乡的亲人。
第七日深夜,突厥发动了最猛烈的进攻。云梯搭上关墙,敌军如蚁附般向上攀爬。守军箭矢用尽,便以滚木雷石相迎;滚木雷石用尽,便白刃相接。
秦岳挥剑奋战,身边战友一个个倒下。一名突厥勇士突破防线,直扑秦岳而来。刀光闪动间,秦岳侧身躲过致命一击,反手一剑刺入对方胸膛。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带着腥气。那突厥士兵倒下去时,眼睛瞪得很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死在这里。秦岳看到他的颈间挂着一枚护身符,上面绣着异族的文字,想必是家人祈求平安的信物。
战争就是这样,无论哪一方,士兵们都有等待他们归去的家人。
就在关墙即将被攻破的千钧一发之际,关外忽然号角连天,火光四起——援军终于赶到,从背后袭击了突厥大军。突厥军心大乱,不得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