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不跨得过去,她都得跨。只是那赌坊的赔率,她忽然觉得该改改——她这条命,未必就像他们想的那样脆。
第三章 喜房:一纸和离
大婚当晚,红烛烧得噼啪响,蜡油顺着烛台往下淌,像凝固的泪。
苏婉清顶着凤冠坐在喜房,厚重的喜帕遮住视线,却能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在身上。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从她发顶扫到裙摆,仿佛在掂量她能活几日,连空气都带着铁锈般的冷硬。
房门"吱呀"开了,脚步声沉稳,落在青砖地上,一步一响,像敲在鼓面上。她猜是沈铮——这府里除了他,没人敢在喜房里走得这么重。脚步声停在她面前,没有掀盖头的动作,只有一张纸被放在桌上,纸张摩擦红绸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像蝴蝶振翅,却带着千斤重。
"苏姑娘。"男人的声音低沉,像寒冬敲在青铜钟上,每个字都带着冰碴,"这是和离书。一年后,你我两清。"
苏婉清自己掀开喜帕。
沈铮就站在对面,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竟半点暖意都无。他生得极好,剑眉入鬓,眉峰如刀削,鼻梁高挺,唇色很淡,紧抿着时像条冷硬的线。只是一双眼太利,黑沉沉的,看人时像在剖心,瞳仁里映着烛火,却没半点温度——难怪人说他是活阎王,单这气场,就够吓退半城人。
她拿起和离书,指尖划过"沈铮"二字,笔锋遒劲,带着股杀伐气,纸页薄脆,却像块烙铁硌着掌心。
"好。"她叠好纸,塞进袖中,抬眼望他,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停在枝头的蝶,"西侧临街的小院,可否借我用?我有些书画要整理。"西院偏僻,方便她继续查案,也离沈铮的东苑远,省得麻烦。
沈铮挑眉,眉峰动了动,似乎没想到她这般痛快,顿了顿道:"随你。"他转身要走,玄色的靴底踩在红毡上,没发出半点声,又回头补了句,声音更冷了些:"东苑勿入。"
"大人放心,我不会去。"苏婉清轻声道,"就像我不会干涉大人的事,也请大人别干涉我的书画铺。"
沈铮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径直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苏婉清摸了摸袖中的和离书。纸页薄薄的,却像压着块冰。她忽然笑了,嘴角弯起个浅淡的弧度,像水墨画里未干的笔触。一年?或许用不了一年,她和这位冷面指挥使,就会先弄明白——彼此究竟是谁。
那支母亲留的旧笔还在陪嫁的画案上,笔杆的冰裂纹里,仿佛藏着未说的话。她拿起笔,在宣纸上轻轻点了点,墨痕落在纸上,像颗刚埋下的种子。
第四章 西院:隐形夫妻
此后数月,苏婉清几乎成了沈府隐形人。
她整日待在西院小楼,院门常闭,只偶尔让小雨采买些纸笔。楼里总飘着淡淡的松烟墨香,混着晒干的艾草味——那是她用来防蛀虫的,也是她和线人约定的暗号。她白日修复旧画,指尖捻着细如发丝的竹篾,将残破的画纸一点点拼合,神情专注得像在缝补时光;夜里便在灯下铺展宣纸,有时画山水,有时却画些奇怪的线条——那是她根据线人传来的消息,默绘的边境关隘图,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啃食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