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原本正低头给一位客人包装绣帕，听到马蹄声时，手指微微一顿，待她抬起头，看清来人的模样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中的绣帕滑落，掉在铺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她却浑然不觉。
是顾晏之。
这个名字，像一根深埋在她心底的刺，五年来，她刻意不去想，却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他是她年少时的竹马，是曾与她在桃花树下约定 “一生一世一双人” 的少年，也是在她家族蒙难时，缺席的那个人。
顾晏之也看到了沈清辞。他勒住马绳，黑马发出一声低嘶，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从她月白色的襦裙，到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再到她那张褪去青涩、多了几分疏离的脸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涩。
五年了。他离开云溪镇时，她还是个梳着双丫髻、会追在他身后喊 “晏之哥哥” 的小姑娘，如今却已经长成了这般沉静温婉的模样。只是她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当年的欢喜与依赖，只剩下淡淡的疏离，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周围的街坊邻里也认出了顾晏之，纷纷低声议论起来：“这不是顾家的小子吗？听说现在成了将军，可威风了！”“当年他和沈家小姐可是青梅竹马，怎么现在……”“沈家出事后，他就去了京城，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
这些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沈清辞的耳朵里。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弯腰捡起掉在铺面上的绣帕，然后走到顾晏之面前，依着商户对官员的礼仪，微微屈膝行礼：“民女沈清辞，见过将军。”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却又透着几分刻意的恭敬，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顾晏之看着她微微低下的头颅，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她的表情，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翻身下马，铠甲的甲片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走到沈清辞面前，声音低沉：“不必多礼。”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沈清辞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硝烟味，那是常年征战留下的气息，与云溪镇的温柔氛围格格不入。她不敢抬头看他，只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手中的绣帕，指尖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柳若眉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带着几个丫鬟，款款走了过来。她是云溪镇富商柳家的小姐，长得明艳动人，性子却有些骄纵。当年她就喜欢顾晏之，只是顾晏之眼里只有沈清辞，如今见顾晏之回来，又特意来到沈清辞的绣坊，心里顿时升起几分醋意。
“晏之哥哥！” 柳若眉快步走到顾晏之身边，语气亲昵，“你刚回云溪镇，怎么不来柳府坐一坐，反而来这绣坊了？” 她说着，故意瞥了沈清辞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
顾晏之皱了皱眉，对柳若眉的亲昵有些不适，却还是礼貌地回道：“刚回来，先四处看看。”
柳若眉却像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疏离，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笑着说：“那正好，我爹让我来看看这家新开的绣坊，说是绣活很精致，晏之哥哥陪我一起看看吧？”
沈清辞见状，心里那点残存的酸涩瞬间被冲淡，只剩下一片平静。她抬起头，脸上恢复了温和的笑意，对顾晏之说：“将军若是与柳小姐一同来看绣品，民女便不打扰了，锦儿，替我招待好将军和柳小姐。” 说完，她便转身想走进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