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绣坊初开，故地重逢
暮春时节的云溪镇，总被一层淡淡的烟雨笼着。青石板路被雨水润得发亮，两侧的乌篷船泊在河岸边，船桨偶尔划过水面，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连同岸边垂落的柳丝倒影，都揉成了江南特有的温柔。
沈清辞站在 “清绣阁” 的门前，看着丫鬟锦儿将最后一块 “开业大吉” 的红绸系在门楣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样 —— 那是她在离乡的五年里，一针一线练熟的手艺。风里带着湿润的水汽，混着巷口茶馆飘来的龙井茶香，让她恍惚间觉得，那些因家族变故被迫逃离的日子，像是一场漫长的梦。
“小姐，您看这牌匾的颜色，是不是和您绣的那幅《春江图》很配？” 锦儿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指着门楣上那块黑底金字的 “清绣阁” 牌匾，眼里满是欢喜。这铺面是沈清辞用这些年做绣活攒下的银子，从族人手里买回来的，紧挨着沈家祖宅，只是祖宅早已蒙尘，她暂时还没来得及打理。
沈清辞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倒是衬得很。”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裙摆处绣着几枝素净的兰草，长发松松地挽成一个垂挂髻，只插了一支银质的簪子，模样温婉得像一幅江南水墨画。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偶尔会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那是五年颠沛流离留下的印记。
时辰刚过巳时，绣坊的门刚打开，就有不少街坊邻里围了过来。云溪镇本就盛行苏绣，寻常女子大多会些绣活，可沈清辞展出的绣品，却让众人眼前一亮 —— 橱窗里挂着的一幅《百鸟朝凤图》，凤羽用了极为精巧的盘金绣，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每一根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旁边摆着的绣帕上，用晕针绣出的桃花，像是刚被春雨打湿，透着几分娇嫩的水汽。
“这绣活也太精致了！瞧这凤凰的眼睛，像是要从布上飞出来似的！” 一位穿着青布衣裙的妇人伸手想去摸，又怕弄坏了，只好缩回手，满脸赞叹。
“听说这位沈姑娘是沈家的后人，当年沈家的绣活在整个江南都是有名的，看来是把手艺传下来了！” 另一位老者捋着胡须，语气里满是感慨。沈家当年在云溪镇也是望族，不仅经营着绣坊，还出过几位有名的绣娘，只是五年前突然被冠上 “通敌” 的罪名，家道中落，族人四散，如今再提起，只剩唏嘘。
沈清辞听到这些议论，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意，一一接待着前来观看的客人，耐心地介绍着绣品的针法。锦儿在一旁忙着递茶水，偶尔偷偷看一眼自家小姐，见她应对自如，心里也松了口气 —— 小姐这五年吃了太多苦，如今能在故里重新开起绣坊，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巷口传来，打破了绣坊前的热闹。那马蹄声格外响亮，不似寻常百姓家的牲口，倒像是军中的战马。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三匹高头大马朝着绣坊的方向奔来，为首的那匹黑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着玄色铠甲的男子。
铠甲的甲片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腰间佩着一把长剑，剑鞘上镶嵌着宝石，一看便知身份不凡。男子身姿挺拔，坐姿端正，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出他身形颀长，气质沉稳。待马匹渐渐靠近，众人看清了他的模样 ——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脸上带着几分军人特有的冷峻，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藏着难以言说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