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握着镇尺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磨着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沈砚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锦盒,狠狠砸在地上!
锦盒开裂,里面华美的宫装和璀璨的头面散落一地。
“既然夫人不稀罕,那便扔了罢!”
他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震得窗纸都嗡嗡作响。
姜晚保持着磨墨的姿势,直到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缓缓松开手。
墨锭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砚台里,溅起一片浓黑的墨汁,污了她素白的衣袖。
她低头,看着地上那件精心刺绣的宫装,还有那套赤金嵌红宝的头面。
那是按一品诰命夫人的品阶打造的,是她嫁入侯府第七年,本该得到的荣光。
如今,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地上。
她慢慢地蹲下身,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宝石和细腻的织金绣线。
然后,她一件一件,仔细地将它们拾起,叠好,放回破损的锦盒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脸盆架边,默默地清洗着衣袖和手上的墨渍。
墨迹很难洗,一遍一遍,搓得手都红了,似乎才淡去一些。
就像她和他之间那些不堪的过往,无论怎么努力,都洗不干净了。
夜里,她发起了高热。
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时而冰冷,时而滚烫,意识在昏沉和短暂的清醒间浮沉。
她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的新婚之夜。
她穿着大红嫁衣,顶着沉重的凤冠,独自坐在喜床上,听着外面喧天的锣鼓和宾客的欢笑,心里揣着窃喜和巨大的不安,等着她的新郎。
盖头被掀开。
她抬头,对上一双冰冷彻骨的眼睛。
没有喜悦,没有温柔,只有浓浓的厌恶和毫不掩饰的恨意。
他看着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姜晚,你满意了?”
那一刻,她所有的少女怀春和卑微期盼,都被他那一眼,那一句话,碾得粉碎。
画面一转,又是他酒醉的那夜。
他抓着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声音嘶哑痛苦,一遍遍地喊着:“清月……清月……为什么……为什么要是她……”
她在他身下,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眼泪浸湿了鸳鸯枕套,冰冷一片。
再后来,是他得知苏清月远嫁江南的消息后,冲回府中,第一次失控地掐住她的脖子,眼底猩红,字字泣血:“是你!是你逼走了她!姜晚,你怎么这么恶毒?!”
那些压抑的、痛苦的记忆碎片,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她淹没。
她挣扎着,喘息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好冷……
真的好冷……
“……夫人?夫人!”有人在她耳边焦急地呼唤,是吴妈的声音。
苦苦的药汁被灌进来,又因为无法下咽,大多顺着嘴角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