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他似乎才想起姜晚，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只硬邦邦丢下一句：“我过去看看。”
姜晚放下调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声音平稳无波：“夫君快去罢，柳姑娘的身子要紧。”
沈砚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院门外。
姜晚静静地坐在桌前，看着满桌几乎未动的早点，看了很久。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深潭似的眸子里。
吴妈红着眼睛走过来：“夫人……”
“撤了吧。”姜晚起身，“没胃口了。”
她走到廊下，看着下人们惊慌失措地朝着西边暖阁的方向跑，整个侯府似乎都因为那位柳姑娘的落水而乱成了一团。
真是众星捧月。
她倚着冰凉的廊柱，心口那细密的疼痛又开始了，这一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
她缓缓吸着气，试图缓解那不适。
“……说是就在后园的那片冰湖上玩，不小心踩碎了冰面掉了下去……幸好水不深，救得及时……”一个小丫鬟压低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
“侯爷急得不得了，抱着柳姑娘一路跑回来的，浑身都湿透了……”
“唉，侯爷何时对夫人这般上心过……”
声音渐渐远了。
姜晚闭上眼，阳光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脆弱的阴影。
原来，不是不会紧张，不是不会失态。
只是那个人，从来不是她。
她扶着廊柱，慢慢站直身体，转身回了冰冷的屋子。
当夜，沈砚没有回来。
据说，是亲自守着受了惊吓的柳依依，寸步不离。
姜晚的咳疾复又加重，咳了半宿，几乎喘不上气，最后几乎是昏迷着睡去的。
醒来时，天已大亮。
吴妈端着药进来，脸色有些怪异，欲言又止。
“怎么了？”姜晚哑声问，接过药碗。
“侯爷他……下令将后园那片冰湖给填了。”吴妈低声道，“说是，免得日后再有危险。”
姜晚端着药碗的手，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漆黑的药汁溅出几滴，落在她雪白的中衣上，洇开一小片污渍。
她低头，看着那污渍，良久，才极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仰头，将碗里冰凉的苦药一饮而尽。
药汁很苦，苦得舌根发麻。
但心口那片空茫的麻木，似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下午，柳依依来了。
披着厚厚的火狐斗篷，小脸苍白，眼周红肿，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她被丫鬟搀扶着，弱不禁风地走进来，见到姜晚，便委委屈屈地行了个礼：“姐姐，昨日是依依不好，贪玩落水，惹得侯爷担心，还惊扰了府里……”
姜晚正坐在窗下看书，闻言放下书卷，淡淡道：“无妨，人没事就好。”
柳依依偷眼打量她，见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不服气。她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某种试探和挑衅：“姐姐，你不知道，沈砚哥哥昨晚守了我一夜呢……我害怕，他就一直握着我的手……他还说，以后再也不会让我遇到任何危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