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注意我，眼神看向了同桌的紫色衣服的男人。
梨花朵朵飘落，落在我的发端，落在我的怀中，落在琴弦上，被跳动的琴弦弹开。
几曲毕了，我站起身，盈盈地施礼，没有回应台下的掌声，回到后台。
4
这一晚，我琴歌双绝的名声传遍了都城。
琴音如流水，声音如空谷幽兰，让听者流连。
外边称我为“铃娘子”，还有说权贵人家的公子不惜一掷千金也要听我演奏一曲。
我知道这都是他在为我造势，而我除了他举办的宴席，其他演出一概不参与。
我成了他养的一只黄鹂鸟，却不以此为耻，反而庆幸自己独属于他。
在见过他之后，心里的爱意更加汹涌，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却更加冷酷。
即使他没有展现一丝怜惜之情，我也能为他在心中著书开解。
我沉浸在这样的生活中，期待每一次的宴会，期待在人前大放异彩，期待在口口相传中听见我与他绑定。
但我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在一次宴席演奏完毕，我被嬷嬷从后台叫了出来。
“这位是黎大人。”
我第一次被他引荐给其他人，心中窃喜，藏住眼神中的羞涩，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
“黎大人好，铃娘子向您问安。”
我下意识低着头，但很快意识到他曾经对我的叮嘱，慢慢扬起下巴，眼睫低垂，用眼底的余光看向面前人的衣摆。
紫色的衣袍。
那是第一次宴会上，他注视着的那个大人，后来我慢慢知道，这人的着装官职比他高。
我控制不住猜测他的用意，面色愈发冰冷，眼神飘忽迷茫。
那位黎大人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没有说话，但是看面色是开心的，摆了摆手让我退下。
不是要我孤傲清高吗，我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气，没有礼数地转身离开。
后面我向嬷嬷打听到了，那位紫色衣袍的大人，名叫黎裁章，内阁大学士，年四十有余。
我的心慢慢冷下来，内阁大学士，确实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牺牲一枚棋子，攀附上黎阁老的关系，怎么想都是不亏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天真，太天真了，怎么在烟花之地见过这么多悲情的女子，还这么天真呢？”
我第一次放纵自己，没有在夜晚拨琴苦练，而是大醉一场。
第二天醒来，宿醉使我头痛欲裂，枕头湿痕发暗。
嬷嬷进来，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我。
“今日晚上要去黎大人府上表演。”
“知道了。”
5
我开始频繁出入黎裁章的府上，他不爱宴会的吵闹，却总邀我前去，在湖中的亭子里，为他弹上几首曲子。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从后门被请进来的时候，后宅的院子中间，种着一棵梨树，此时花期已过，只有嫩绿的叶子挂在枝头。
我只匆匆一瞥便不再看那梨树。
下人将我引到湖心亭中，将琴放在桌面上，然后将四周的帷幔放下来。
“娘子在此演奏便可，曲子和演出节奏您可自便。”婢女放下茶点之后，就退到角落站着了。
我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我不是府上的客人，而是一个会发声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