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伤春伤别,黄昏只对梨花
1
马蹄声“哒哒”,此刻风雪交加。
在昏暗的夜色中,这辆马车要将我送往宁夏一个小城镇,从此,都城的波云诡谲再与我无关。
我本是都城最大的云音教坊里面不起眼的端茶小婢女,因为与母亲有几分相似,被安排了学习古筝和唱歌。
十二岁的我天真地以为是遇到了贵人,日夜不休地练习弹唱,只为了不让恩人失望。
日日在案边摆一盆清水,手指与琴弦摩擦得发烫发红的时候,就将手泡一下,又继续练习。
那时候,我还没有见过他,情窦初开时幻想他是一个翩翩公子,因可怜我的身世,看穿我的隐忍与不服输,特意将我从繁重的仆役生活里面解救出来,让教习嬷嬷教我学艺,等我学成之时,就会在众人钦叹中将我迎回府中。
我在这样的幻想中爱上了他,想象着成为他后宅中不起眼的一员,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是的,知遇之恩,我对自己的琴音与歌声抱有那样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
我从来不在公开场合展示才艺,甚至不再露面,只为了在他需要的那个时间,一曲动京城。
2
恰逢烟花三月,我已苦练琴艺五年,终于得了他的露面首肯。
我的初次演出设在了云音教坊的大堂。
仆役们撤下大堂的帷幔,舞台从影影绰绰变得清晰,周围摆上鲜花显得花团锦簇,台上还有一株真梨花,时不时落下几朵白色的花。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得知他的姓名,宴会的主办人林文仲,侯爵的嫡次子,年方二十,任鸿胪寺卿。
勋贵子弟,年少有为。
他比我的想象还要好,我隐隐有些自卑,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匹配得上他,才子与佳人,我真的会是那个佳人吗?
可我一想到四年来,他时时派人督促我的功课,我又愉悦起来,他心里应当是有我的。
夜幕降临,街道开始喧闹起来。
我戴着面巾,从楼上望下去,一辆又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下,从中下来各色的公子哥,我暗自猜测到底哪个才是他。
嬷嬷敲了敲门,“霖铃。”
我原来叫樊冬来,他为我改了名字,叫樊霖铃,霖铃便成了我的艺名。
嬷嬷开门,走进来的是身穿深绯色常服的男子,身姿挺拔,面若冠玉,嘴角天生勾起,似乎噙着一抹笑意。
我心里一动,面颊发热,低下头行了一个礼。
“面纱摘了。”
冰冷清冽的声音,让我雀跃的心冷静下来。
“是。”
我低眉感受着他打量的视线,仿佛将我那点小心思都看透了。
他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来,我无法避开他的眼神,望进他那宛若深谭潭的眼中。
“记住,在台上不许笑,姿态端庄一点,演奏完就回房间,不要待在外面。”
“是。”
3
我安慰自己,他那样高贵的身份,姿态高高在上是正常的。
也许有一天,我会使这座冰山融化,为我露出柔软的姿态。
心里这样想着,指尖轻弹,琴音婉转缠绵,忍不住抬眸看向他的方向。
不料被他的眼神一刺,我瞬间清醒,指下力度加重,琴音转变,似刀剑铮铮作响。
我收敛心神,专注于指尖,清朗的歌声从我口中传出,他的神色终于变舒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