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大的自主权是自己决定曲子,却连主人的面都见不上。
此刻湖心的亭子更像一个鸟笼。
林文仲来找我了,问我黎裁章都跟我说过什么,跟我见面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我到黎大人府上几次,还未曾在府中见过黎大人。”
林文仲勾起嘴角,“老狐狸。”
“我还要去吗?”
我只希望自己毫无用处,还能回到云音坊,在他庇佑下,做一个小有名气的琴女。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的一颗心再次下沉,陷入暗无天日的海底。
6
我本来就是为黎裁章准备的,不论我的心向何处,我的归处只有黎大人的后宅。
林文仲借着端午佳节,在一艘船上举办赏艺会,名头是百艺斩千邪。
他的真实目的是让我在宴席后勾引黎大人,让黎大人成为我的入幕之宾。
我不过是一介贱籍,能搭上黎大人算得上林文仲开恩了。
在宴席的后半段,我被引到了客人休息区域的甲板上,此时黎裁章正在看着头上那弯钩似的月亮。
夜色昏沉,船上灯影绰约,前头在吹着葫芦丝,声音柔美婉转,更衬得夜色温柔。
我已提前喝了酒,给自己染上满身酒气。
黎大人不知道是被谁约来的,似乎在等人,而他现在只能等到我。
我扯开领口,拨几根发丝下来,轻轻地,步伐凌乱地,目标明确地,往黎裁章身上栽倒。
他好像是恍惚了一下,手扶住了我。
我趁机扯乱了他的衣袍,将他腰间的佩玉抓到手中。
“ 明月,明月。曾照个人离别。玉壶红泪相偎,还似当年夜来。来夜,来夜,肯把清辉重借。”
这醉中的诗句,亦是林文仲教我的,我哪懂什么诗词呢,小时候端茶滴水,会的是察言观色,后来练了几年琴唱了几年歌,只是通晓了一些音律罢了。
他们这些大才子,才喜欢这些酸词。
什么情与爱,愁与怨,说说罢了,抓在手里的永远是权利与财富。
似是心有所感,泪意上涌,那丝演出来的哀愁更加入木三分。
脚步声传来,是宴席上的几位大人,看到此番情景,纷纷打趣。
“黎大人艳福不浅啊。”
我将头埋入黎裁章的胸膛里,不去看那群人里的林文仲。
如林文仲所愿,我被送到了黎裁章的后宅,只是暂无名分。
黎裁章府上也有几房妾室,都是官家女子,我自然是比不上的,她们也不会自降身份与我来往。
我虽然进了黎裁章府中,却像个透明人一般,黎裁章没有召见过我,那些夫人们也不搭理我。
唯有琴声与我日夜相伴。
黎裁章仍旧没有跟我讲过话,也没有因为船上的设计发难于我,反倒好吃好喝地供着我。
某一日,下人还送来了一份户籍文书,将我从贱籍转成了良籍。
黎裁章应该是个好人吧,没有羞辱我,还将我的户籍改了。
即使有一日我被扫地出门,凭借这户籍我也能远走高飞,用自己的手艺混口饭吃。
只是我真的能走得了吗,我的线还稳稳牵在林文仲手中。
黎裁章的后宅中也有林文仲的人手,当我拿到那张约我出去见面的纸条时,有些雀跃,又忍不住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