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秋看着福伯离去的背影,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封他昨天收到的匿名信。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没有署名,信上只有一句话,用毛笔写的,字迹潦草,透着几分急切:“沈家娶亲,非福是祸,小心那位陌生的新娘。”
他当时以为是竞争对手故意挑拨,没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来,这封信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唢呐的声音。那唢呐声裹着雪粒子,在寒风里飘得老远,却没半分喜庆气,反而像哭丧的调子,让人心里发毛。沈砚秋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件大红的喜服,缓缓穿上。红色的喜服裹在身上,却让他觉得比外面的冰雪还要冷。
前厅里,宾客满座,喧闹声不绝于耳。来的大多是津门的商户和沈家的远亲,脸上都带着客套的笑容,眼神里却藏着几分好奇和探究。沈鸿安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却透着不正常的红,一看就是强行撑着身子。他看到沈砚秋走进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砚秋,来了就好,快,去门口接新娘。”
沈砚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口。他能感觉到,身后有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好奇,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门口,一顶红色的花轿停在雪地里,轿帘紧闭,周围站着几个穿着红衣的喜娘。她们脸上堆着笑,手却不停地搓着,显然是冻坏了。唢呐声还在响着,可在沈砚秋听来,那声音却像是催命符,一声声敲在他的心上。
“新郎官,该掀轿帘了。” 一个喜娘笑着说道,将一个红色的绣球递给沈砚秋。那喜娘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神时不时瞟向花轿,像是有些害怕。
沈砚秋接过绣球,手指有些发颤。绣球上的金线绣着 “囍” 字,却冰冷刺骨。他走到轿帘前,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轿帘。
轿子里,坐着一位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她头戴凤冠,凤冠上的珍珠和宝石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纤细的脖颈和垂在身侧的手。她的手很白,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指甲上没有涂蔻丹,泛着青白色的光,指缝里似乎还沾着些黑色的泥屑,像是刚从泥土里爬出来一样。
沈砚秋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身边的喜娘按住了胳膊:“新郎官,别慌啊,姑娘家第一次嫁人,难免紧张。”
可那女子的样子,哪里是紧张?她坐在轿子里,一动不动,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新娘,该下轿了。” 喜娘上前,想要扶女子下轿。
女子却没有动,只是微微抬了抬头,透过垂落的珍珠,看向沈砚秋。沈砚秋隐约看到,她的眼睛很大,却没有一点光泽,像是两潭死水,不起半点波澜。
“走吧。” 女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听得人心里发寒。那声音不像是年轻女子该有的,反而透着几分苍老和疲惫。
喜娘扶着女子下了轿,沈砚秋走在她身边,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像是腐叶在泥里泡久了的味道,从女子身上飘来。他皱了皱眉,想要离她远一点,却被喜娘按住了胳膊:“新郎官,得和新娘并肩走,这是规矩,可不能坏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