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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氏集团上市答谢宴的宴会厅,空气是被金箔和水晶割裂的浮华梦境。巨大的枝形水晶灯从挑高的天花板上倾泻而下,光芒碎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又被无数双昂贵鞋履反复践踏、折射。香槟塔垒得极高,金黄色的酒液在透明杯壁间流淌,折射出璀璨却毫无温度的光晕,如同冻结的瀑布。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低语与轻笑编织成网,每一个音符都精准地落在财富与权力的节拍上,虚伪而精致。
傅斯年站在聚光灯下的台上,灯光将他雕刻成一座完美无瑕的冰山。量身定制的黑色手工礼服,每一道线条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与疏离。他微微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这个微小的动作引来台下又一波压抑着的、崇拜的惊叹。他唇角勾起一丝恰到好处的弧度,沉稳、自信的声音透过顶级的音响设备,传遍宴会场地的每一个角落。
“感谢诸位今日莅临,见证傅氏的这一重要时刻。过去的成就离不开在座各位的支持,而未来的辉煌,我们将共同谱写……”他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却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权威,他是这里毋庸置疑的王者,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拥趸。
白微宜坐在第一排最靠边的阴影里,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几乎与暗处融为一体,像是奢华背景板上一道被刻意忽略的墨痕。她微微仰着头,看着台上那个她法律上的丈夫,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无波无澜。她手中端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指尖冰凉,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缓慢滑落,如同无声的泪。
无人知道,她纤细手腕上那枚价值七位数的帝王绿翡翠镯子,严丝合缝地盖着一道陈旧发白的疤痕。也无人留意,她放在膝上那只小巧的丝绒手拿包,里面没有补妆的口红或粉饼,只有一枚冰冷的、泛着金属寒光的银色U盘,沉重得仿佛能压垮一切。
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三年前那个喧嚣与绝望并存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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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盛大喧闹如同潮水般尚未完全退去。洞房里,红烛高烧,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香气,铺着大红鸳鸯被的婚床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白微宜穿着一身繁复沉重的金色刺绣敬酒服,头顶的凤冠尚未取下,压得她脖颈酸疼。她独自坐在床沿,心跳如擂鼓,既有对未知的惶恐,也残存着一丝对这段家族联姻可能带来的、相敬如宾的微弱期待。
“砰——!”
卧室门是被一脚狠狠踹开的,巨大的声响吓得她浑身一颤。
傅斯年站在门口,一身浓重的酒气,新郎的胸花歪斜地别在胸前,原本俊朗无俦的面孔被一种骇人的戾气彻底扭曲。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里,清晰地传来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焦急的喊叫:“……傅总!傅总您快来啊!婉婉姐她……她割腕了!流了好多血……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她说……她说祝您新婚快乐……”
手机里的声音像是一把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白微宜所有残存的幻想。
傅斯年的眼睛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他的目光死死盯在她身上,那眼神里的恨意和厌恶,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白微宜……”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滔天的愤怒,“你就这么等不及?这么等不及要坐上傅太太这个位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