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道月亮门，即将步入回廊时，身后却传来一个清润的男声。
“姜姑娘请留步。”
姜雁月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影瞬间僵硬。
这个声音……
即便隔了一世，即便年轻了许多，她也能立刻辨认出来。
沈寒舟。
他怎么会跟来？
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带着一种尖锐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恐慌。她用力攥紧掌心，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她缓缓转过身。
年轻的沈寒舟站在几步开外，月光洒在他月白色的衣袍上，镀上一层清辉。他眉目依旧温和，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
“姜姑娘，”他走上前几步，将瓷瓶递过来，语气客气而疏离，“方才见姑娘衣袖被汤汁所污，恐烫伤了肌肤。这是家母调制的玉露膏，对烫伤颇有效验，若不嫌弃，还请收下。”
姜雁月看着他手中的瓷瓶，没有接。
前世，并没有这一幕。他递给她的是帕子，不是药膏。
是因为她方才的反应不同了吗？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沈寒舟脸上，那目光太过直接，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让沈寒舟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
“多谢沈公子好意。”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并未烫伤，不必费心。”
沈寒舟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显然没料到会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眼前的少女，穿着华贵却难掩怯生生的气质，可那双眼睛，却黑沉沉的，看不到底，没有他预想中的惊慌、羞涩或者感激，只有一片漠然。
这让他原本准备好的、出于礼节的安慰话语，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既如此……是在下唐突了。”沈寒舟收回手，笑容略显勉强，“姑娘勿怪。”
“沈公子言重了。”姜雁月微微颔首，算是回礼，“若无他事，雁月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沈寒舟回应，她便再次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步伐甚至比刚才更快了几分，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嬷嬷赶紧跟上，心里嘀咕着这小姐也太不懂礼数了，竟然如此怠慢沈家大公子。
沈寒舟独自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回廊尽头，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位新认回来的姜家千金，似乎……有些奇怪。
他确实是因为看到她离席，想起母亲平日嘱咐要多关照一下这位命运多舛的姜姑娘，又见她似乎受了窘迫，才特意取了药膏跟来。本以为她会需要一点善意和帮助，却没想到对方的态度如此冷淡，甚至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抗拒？
他摇了摇头，失笑一声。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一个刚刚脱离苦海、踏入完全陌生环境的少女，有些戒备和异常也是常情。
他将玉露瓶收回袖中，转身欲回宴席。
刚走两步，却见姜云瑶提着裙摆，从另一头小跑过来，脸颊微红，气息略喘：“寒舟哥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看到她，沈寒舟脸上的笑容自然而然地变得真切温柔起来：“没什么，方才见雁月姑娘离席，以为她不适，过来看看。”
“雁月妹妹？”姜云瑶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她怎么了？没事吧？”语气里满是关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