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表现无可指摘。
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准时下班,给我按摩浮肿的脚踝,半夜帮我翻身,孕检一次不落。
他手机随意扔在沙发上,洗澡时微信响了我拿起来看,也大多是工作群聊,干干净净。
他那天的保证,在日复一日的体贴面前,似乎变得有分量起来。
我渐渐说服自己,也许真是我孕期激素作祟,太过敏感。
那个二维码,或许只是某个缺德员工的个人行为,而那条短信,不过是无数垃圾信息中恰好更恶心的一条。
我甚至开始愧疚,不该那样怀疑他。
我们像以前一样,一起给宝宝挑名字,准备待产包,讨论婴儿房要怎么布置。
那根刺,似乎慢慢被生活的琐碎包裹,不再那么尖锐地刺痛我。
分娩比预产期提前了三天。
折腾了十几个小时,几乎脱力,听到孩子响亮哭声的那一刻,所有委屈和不安好像都找到了出口,我和陈墨抱在一起,他都哭了。
是个女儿。小小软软的一团,窝在我怀里,依赖又脆弱。我觉得自己像被重新锻造了一遍,有了最坚硬的铠甲,也有了最柔软的软肋。
住院那几天,陈墨忙前忙后,眼圈熬得漆黑,对着女儿傻笑,笨拙地学换尿布、拍奶嗝。所有一切都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出院回家。
生活的轨道仿佛在那一刻悄然变道。
“老婆,公司最近接了个大项目,实在没办法,得加班。”他抱着女儿,语气充满歉意,眼底有真实的疲惫。
“没事,宝宝有我和妈呢,你忙你的。”我体谅他,初为人父,压力大,想给我们更好的生活。
起初,他只是晚回来一两个小时。后来,变成八九点。再后来,深夜一两点才带着一身烟酒气进门,倒头就睡。
“应酬,没办法,客户得罪不起。”他解释,声音含糊。
女儿夜里哭闹,他翻个身,嘟囔一句“老婆你辛苦”,下一秒鼾声又起。
我妈偷偷问我:“小陈最近怎么这么忙?钱是挣不完的,孩子小时候最需要爸爸陪着。”
我替他开脱:“妈,他最近项目紧,过了这阵就好了。”
我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直到那天下午。
女儿睡着了,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他很久没玩的游戏。
账号自动登录,好友列表里,几个陌生的头像亮着,昵称暧昧又直白。
最近组队记录,频繁地出现同一个女性ID,时间戳赫然标注在他告诉我“在开会”、“在加班”的深夜。
心脏猛地一缩,那股熟悉的冰凉再次窜遍全身。
我颤抖着手点开那个女性的游戏主页。
签名档是一句矫情又充满暗示的话,最新动态晒了一张模糊的咖啡厅照片,角落里的打火机,和我去年送陈墨的那只,一模一样。
孕期的一切“如常”,原来只是暴风雨前,被迫伪装的平静。
那条短信,那个二维码,从来都不是意外。
而他的“加班”……
我看着婴儿床上女儿恬静的睡颜,手里握着的手机变得滚烫,烫得我几乎要拿不住。
原来那根刺,从未消失,它只是悄无声息地,在我以为获得圆满的时候,长成了贯穿我心脏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