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务科出来，医院的空调冷气吹得我起鸡皮疙瘩。走廊墙上贴着“保护患者隐私”的标语，鲜红醒目，像个冷笑话。我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和我一样挺着肚子的孕妇，她们脸上有期待，有疲惫，有焦虑，毫无防备地把所有最私密的信息交付在这里。她们知不知道，这些信息可能正被明码标价？
我不信医务科那套鬼话，但我也知道，没有证据，我什么都做不了。
之后几天，我像个被迫害妄想症患者，检查每一个可能泄露信息的环节，一无所获。陈墨劝我放宽心，别气着身子和孩子，但那条短信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慢慢化脓。
转机来得猝不及防。
又一次产检，憋尿等着做B超，憋得心烦意乱，在产科VIP候诊区外面的走廊来回溜达。VIP室门没关严，里面布置得确实温馨，软沙发，小茶几，还有精致的宣传架。
我鬼使神差地多瞥了一眼。
宣传架上除了医院的本宣传册，还有个独立亚克力架，做得特别精致，上面一行艺术字：“致尊贵的您——专属优享服务”，底下是个大大的、黑白色的二维码，旁边一行小字：“扫码开启您的专属礼遇旅程”。
心里某个地方动了一下。
来看病的，谁不想有点优惠？尤其是VIP室的，可能更觉得这是医院给的特别福利。这二维码摆在这里，合情合理，几乎不会有人怀疑。
我迅速看了一眼走廊两头，没人注意。摸出手机，点开扫一扫，对准。
手机识别成功，跳转——
根本不是什么医院官方的优惠页面！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设计得极具诱惑力的暗调图片，背景是奢华酒店的一角，标题字体暧昧：
“**菁英圈层·私享晚宴**（限时尊荣名额）”
底下是几行更直白的介绍：
“汇聚本地顶尖成功人士与优质伴侣”
“为您提供**纯粹、高效、私密**的高端社交体验”
“助力人生飞跃，收获非凡‘机遇’”
最下面，是一个设计得极其醒目的“立即报名”按钮，以及一行小字提示：请如实填写您的信息，以便我们为您进行精准匹配。
一股凉气直接从脊椎窜上天灵盖！血液轰一声全冲到了头上。
我手指发抖，差点拿不住手机。
这哪里是联谊会？这分明是……
那个“贫困女大学生”的短信，月子中心的轰炸，医院斩钉截铁的否认……所有碎片在这一刻噼里啪啦地全砸在了一起，严丝合缝！
他们不是在简单卖信息。
他们是在利用孕妇建档的海量信息，进行精准的筛选和匹配！VIP室的二维码，筛出的是经济条件好的；那条恶心的短信，试探的是男方的忠诚度和…某种癖好？而月子中心之类的，只是最底层、最初级的变现方式！
我背心发冷，汗毛倒竖。
2
我把手机屏幕几乎怼到陈墨鼻子底下，声音因为愤怒和一种说不清的恐惧微微发颤：“你看！你看这是什么！我就说是医院！他们不仅卖信息，他们还干这种拉皮条的勾当！”
陈墨正靠在沙发里打游戏，被我吓了一跳，皱着眉偏头躲开，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屏幕上的“菁英圈层·私享晚宴”。
“哦，这个啊……”他手指还在屏幕上飞快操作，游戏音效噼里啪啦地响，“这不就是那种所谓的‘高端相亲’吗？现在多了去了，骗有钱人去交门槛费的。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