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室友林薇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互不打扰。偶尔在厨房或客厅碰面，也只是点头之交，林薇总是很快地移开视线，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溜回自己的房间，反锁房门的声音成了每晚固定的背景音。
陈昊尝试过找话题，比如“今天天气不错”或者“你做饭好香”，但林薇的回应总是简短到近乎敷衍，眼神里总带着一丝驱不散的紧张，仿佛在担心什么，又像是在警惕他。几次之后，陈昊也懒得再尝试，把这归咎于性格不合。
然而，公寓的“常态”下，细微的异常开始像水底的暗礁，偶尔硌一下他的神经。
他注意到，早上出门时明明并排放在鞋柜旁的拖鞋，晚上回来时有时会一只稍微歪斜。厨房台面上的调味瓶，他记得自己是按高矮顺序排的，偶尔会发现矮瓶挤到了前面。最让他心里发毛的是，有好几次深夜，他明明确定客厅空无一人，却总能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一种极快的、人形的“闪动”，就在客厅通往卫生间的走廊尽头，或者东角那把椅子的旁边。可当他猛地转头定睛去看时，那里只有静止的空气和昏暗的光线。
“大概是太累了，眼花了。”他总是这样安慰自己，把原因归结于加班过多的视觉疲劳。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周三。
那天项目上线，陈昊加班到快凌晨一点才回家。身体像被抽空了力气，大脑嗡嗡作响，唯一的念头就是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他机械地换鞋、喝水，路过厨房时，想起守则，但强烈的疲惫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警惕。
“拧三下？拧紧不就完了，真麻烦……”他嘟囔着，拧上水龙头，确认没有滴水，就拖着步子回了房间，几乎在头沾到枕头的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睡了多久，一种持续不断、极具穿透力的声音硬生生把他从沉睡中拽了出来。
滴答。
滴答。
滴答。
是水龙头滴水的声音。缓慢，清晰，富有节奏，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像一颗颗冰冷的水银珠子，直接砸进他的耳膜。
“操……”陈昊烦躁地骂了一句，用枕头捂住脑袋，试图隔绝这噪音。但毫无用处，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一切物理阻隔，精准地找到他。
挣扎了十分钟，他认命地爬起来，血压都升高了。肯定是晚上没拧紧，他一边懊恼一边趿拉着拖鞋走向厨房，心里已经把那个多事的房东骂了好几遍。
然而，当他走到厨房门口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愣住，一种怪异的感觉爬上脊背。厨房里一片漆黑寂静。他按下开关，灯光亮起，刺得他眯了眯眼。他走到水槽边，仔细检查——水龙头关得严严实实，干燥得没有一丝水痕。
根本没有任何滴水的地方。
那刚才的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深夜的寒意此刻才真正渗透进来，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站在明亮的厨房中央，只觉得周围的黑暗比任何时候都更浓重。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房间，反锁了门，心跳得厉害。
那一晚的后半夜，他睡得极不踏实。
这件事像一根刺，打破了他自我构建的心理防线。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想要去验证些什么。
有一天，下班回来，他看着东角那把被明令禁止的椅子。它看起来就是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旧椅子，木质一般，款式老旧。为什么不能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