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天,我看着棋盘上的死局,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于是,我落下一子,走了一步险棋,一步完全不属于苏绾,只属于我青梧的棋。
皇帝捏着棋子的手悬在半空,鹰隼般的目光直直射向我。
“你这步棋,不像她。”
“皇上认识的‘她’,棋路温婉,从不弄险。”我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可一味防守,终究是死局。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笑了。
“有点意思。”
那天,我赢了。
离开御书房时,皇帝对身边的太监说:“绾贵人宫里的用度,按妃位份例。”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那道探究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背上。
我知道,我的第一步,走对了。
容衍的棋,我不想再下了。从今往后,我要自己执棋,做自己的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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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日子,比我想象的更危险,也更有趣。
皇后视我为眼中钉,三天两头派人来找茬。
今天说我宫里的熏香冲撞了她,明天说我养的猫抓坏了她的蜀锦。
我一概不理,也不去皇帝面前哭诉。
容衍教过我,真正的猎人,在出手前,都极具耐心。
很快,机会就来了。
宫中设宴,皇后当着众人的面,指着我头上的一支凤凰步摇,厉声斥责:“你好大的胆子!不过区区贵人,竟敢佩戴正宫才能用的凤凰图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我缓缓起身,不卑不亢地取下步摇,双手奉上。
“皇后娘娘息怒。此步摇乃皇上亲赐,臣妾不敢不戴。若此物逾制,想必是皇上念旧,一时忘了臣妾的位分。臣妾这就将它封存,再也不戴便是。”
我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点明了东西是皇帝送的,打了皇后的脸,又把责任归结于皇帝“念旧”,给了皇帝台阶下,最后还表现出自己的委屈和识大体。
话音刚落,皇帝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皇后,”他声音不大,殿内的温度却仿佛降了三分,“朕送出去的东西,何时需要你来置喙?”
皇后脸色煞白,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那晚,皇帝第一次踏进了我的寝宫。
他没有碰我,只是坐在窗边,静静地看了我一夜。
天快亮时,他忽然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跪坐在他对面,烛光在我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皇上希望我是谁,我便是谁。”
他笑了,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他盯着我的眼睛,每个字都说得极慢、极清晰:‘朕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迎上他幽深的目光,也笑了。
“那皇上可要看清楚了,臣妾,名叫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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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得到皇帝的专宠。
各种赏赐流水一样地送进我的宫里,我的位分也从贵人,一路升到了妃位,封号“华”。
华妃。
再也无人敢在我面前提起那个“绾”字。
我开始穿艳丽的宫装,梳复杂的发髻,我笑得张扬,行事高调,将容衍教给我的一切,属于苏绾的痕迹,一点点从身上剥离。
我成了一根扎在皇后和容衍心头的刺。
容衍开始坐不住了。
他通过宫里的眼线,给我递了好几次消息,催我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