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一片,撞得箱壁啪啪响。
我割破舌尖,血滴入义庄血池。
虫群扑来,瞬间被血吞噬。
池水沸腾,泛起紫黑泡沫。
罗盘显字:【虫嗜虚言,可炼为“真毒”】。
我亲手碾虫成粉,混入血,搓成丸。
黑中带红,像凝固的谎言。
我抓一把,塞进最近那影户嘴里:“吞了。”
他抖:“娘子……这……”
“吞!”我掐他脖子,逼他咽下。
然后,我环视所有人:“从今往后,谁再说‘血雨将至’——那就是真的。”
当夜,影户再上街。
“血雨要来了!”
“苏娘子说了,三日之内,天降血雨!”
百姓嗤笑:“滚!妖女的虫都爬到你嘴里了吧?”
第三日黄昏,天突然暗了。
乌云压城,像墨泼下来。
风停,蝉寂,全城死静。
然后——
雨,落了。
不是水。
是血。
每一滴,都红得发黑,砸在屋檐、街面、人脸,啪啪作响。
整座皇城,瞬间染红。
河水变赤,城墙渗血,连佛寺金身都像在流泪。
百姓全跪了。
“苏娘子言出法随!”
“她是阴司娘娘!”
我站在义庄高台,任血雨淋透全身。
发丝黏在脸上,血顺着左眼空洞流进脖颈。
我张开双臂,轻声问:
“现在,你们信谁?”
6.
白月光出殡那天,全城披白。
她的棺材是雪松做的,缠着红绸,像一具未完成的嫁妆。
百姓跪满长街,哭得比死了亲娘还惨:“天人啊……就这么走了……”
我站在义庄高台,罗盘贴着心口,烫得像块烙铁。
我知道——她不是人。
是沈砚的“阴命炉”,烧我的气运,养他的道。
我本要当众钉棺,封她魂魄,断他命脉。
可就在抬棺起行时,一顶破轿颤巍巍抬来。
轿帘掀开,一个老妇滚出来,披麻戴孝,白发散乱。
她扑通跪下,嚎得撕心裂肺:“儿媳心狠!连我儿心上人死后都不让入土——天理何在啊!”
我笑了。
心上人?沈砚从流民营买来的疯婆子罢了,调教半月,连哭声都像模像样。
可下一秒,她抖着手,掏出一封信。
黄纸,旧墨,字迹我认得——是我父亲年轻时写的。
“若生女,必休妻。”
五个字,像五把刀,插进我爹心口。
他站在人群里,脸色瞬间死灰。
百姓炸了。
“苏家女不孝!连婆婆都敢违逆!”
“这种女人,配当媳妇?该浸猪笼!”
唾沫几乎飞到我脸上。
罗盘在我心口剧震,浮现血字:【孝字压百咒,若违“迎姑葬媳”之礼,苏家三代阳寿尽折】。
三代……包括我爹,我弟,我已故的娘。
我闭了闭眼。
然后,我走下高台。
接过孝服,抖开,披上。
跪地,磕头,额头触地,声音哽咽:“儿媳……知错了。”
我甚至掉了眼泪。
沈砚笑了。
那笑,像毒蛇吐信。
我捧起香,走向祭炉。
火苗跳动,映着我空洞的左眼。
我袖中指微动,一撮灰粉滑入香末——那是影户死者的骨灰,混着通灵者的魂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