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从今天起,我不再是灾星。
我是他们嘴里念着、夜里梦见、生死都得求一声的——阴司引路使。
2.
瞎阿妹的手像枯树皮,却一把抓住我手腕:“姐,你身上有鬼味。”
我笑:“我就是鬼。”
“不,”她摇头,空洞的眼窝对准我,“是‘贤妻’的鬼,缠你骨头。”
我没答。
她懂秘道,能织网,这种人不能信,但能用。
谈完出来,天刚擦黑,雨后的巷子滑得像抹了油。
我刚拐出西市口,忽然有人从暗处扑来。
是沈砚。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指尖冰凉,眼里却泛着泪光:“娘子……你近日魂不守舍,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我猛地抽手,可为时已晚。
他袖中笛音轻起——《折柳曲》。
那声音像针,顺着耳朵扎进心口。
我眼前一黑,膝盖发软,罗盘在心口炸开血字:【情咒激活,七日内若不自献命核,心脉将碎】。
更可怕的是,我听见自己的嘴在笑:“夫君何出此言?是我侍奉不周……”
不——!
我在心里咆哮,可身体像别人的。
那十年的“贤惠”刻进骨髓,成了咒。
他说一句“辛苦你了”,我就该低头;他流一滴泪,我就该割肉喂他。
我甩开他,转身就走,指甲抠进掌心才没跪下。
回府第一件事,我命人封门,直冲冰窖。
寒气扑面,像刀在割脸。
我抖着手解开罗盘,割下三寸青丝,扔进血池。
发丝一触血,立刻扭动如活蛇。
罗盘映出画面——前世的我,跪在雪地里为他抄书,手冻烂了还在写;他病了,我熬药十日,十指烫出脓泡;临死前,他握着白月光的手说“辛苦你了”,而我,还在笑。
原来情咒的根,是我自己埋的。
我笑了,笑出了眼泪。
提笔蘸血,写《自赎契》:
苏挽晴,即日起——
不再自称‘妾’。
不说‘夫君’。
不跪不拜。
违者,自剜一目。
写完,我盯着那张纸,像盯着一座坟。
夜深,我睡了。
梦里,笛声又起。
我看见自己一步步走向他,跪下,磕头,额头撞地,一声比一声响。
“夫君……我错了……”
“夫君……我永远听你的话……”
我想停,可梦里的我,像被钉在“贤妻”的刑架上,动弹不得。
猛地惊醒!
左眼剧痛,血流如注。
我伸手一摸——指尖插进了眼眶。
床边,一把银刀静静躺着。
我……真的剜了自己一目?
心口罗盘嗡鸣,一滴血坠入其中,凝成一枚黑钉,狠狠钉进我命核。
我喘着气,笑了。
摸着空荡的眼窝,轻声说:
“从今往后,我的‘贤惠’……”
“要用血来买。”
3.
我让盲女在西市口吹第一声《折柳曲》时,心里是笑着的。
三日后,沈砚咳血了。
消息传来那刻,我正在喝茶。
茶杯差点摔了——不是因为快意,是因为心口突然炸开一道裂口。
疼,钻心的疼。
不是刀割,是记忆在啃噬我。
我看见自己跪在书房,眼前一片血红——抄书三百卷,抄到瞎。
我闻到一股焦味——熬药一千日,十指烫烂,脓血滴进药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