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助理苏晓雯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穿着得体的职业套装,但此刻妆容被泪水晕开,眼睛红肿,身体微微发抖。她哽咽着说馆长晚上确实回来过,大概九点左右,说有一份重要的赞助合同忘了拿,让她先下班回家。

“他……他当时有什么异常吗?”张副队长问。

“没、没有……就和平时一样。”苏晓雯抽泣着,“我走的时候,馆里应该就只剩他一个人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她下意识地用右手握住了自己的左腕,轻轻揉搓着。林默注意到,她那纤细的手腕上,似乎有一道淡淡的、新出现的红痕,像是被什么抓握过。

策展人赵乾是个四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他表现得很震惊,但措辞严谨,保持着知识分子的克制。“陈馆长对工作极其认真,有时闭馆后也会回来处理事务。镜厅的展柜上星期就报修过,说滑轮有点松动,但维修要排期……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提供了另一个“意外”的可能性,但眼神闪烁,似乎有所保留。

保安队长李振彪是个退伍军人出身的中年汉子,身材魁梧,面色黝黑。他显得很懊恼和自责,反复强调巡更制度没有问题,刘建国也是老员工,绝不会疏忽。对于监控探头,他含糊其辞,只说系统老旧,偶尔出点小毛病是常事。

每个人似乎都说出了一些信息,但每个人又都像隐藏了更多。问询间里,一种微妙的紧张感在流淌,并非全然是面对命案的恐惧,似乎还掺杂着别的、更复杂的情緒。

林默大部分时间沉默地观察,偶尔插问一两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他的目光像探针,试图刺破这些人精心维持的表面平静。

问询暂时告一段落,众人被要求留在馆内配合调查。林默重新回到镜厅门口。取证工作仍在继续,那枚怀表已经被装入证物袋。一个取证人员正用紫外灯仔细扫描地毯区域,突然,在离尸体约一米五远、靠近一面墙镜的地面上,灯光照出了一小片极其微弱的、淡紫色的荧光反应。

那不是血。看上去,像是某种液体的飞溅斑点,非常细小,几乎肉眼难辨。

林默的心跳微微加速。

“取样。”他低声对旁边的取证人员说。

破碎的镜像,不仅映照着狼藉的现场,似乎也开始映照出隐藏在人影背后的裂痕。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彼此孤立,却又隐隐指向某个尚未浮出水面的真相轮廓。

第三章:沉默的证人

博物馆休息室里的空气凝滞而沉重,混合着咖啡的焦苦、未散的夜雾湿气和一种无声蔓延的恐慌。被暂时滞留于此的工作人员们散坐在天鹅绒扶手椅和硬木靠背椅上,无人交谈。偶尔有杯碟碰撞的轻响,或是一声压抑的抽气,都会引来所有目光的短暂聚集,随即又迅速移开,仿佛害怕过多的对视会泄露心底的秘密。

林默和张副队长选择在一间较小的办公室进行深入问询。这里曾是陈明馆长偶尔接待私人访客的地方,隔音良好,红木书桌上还摆着他与某位政要的合影,笑容自信而从容,与如今躺在隔壁的冰冷尸体形成残酷对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