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一颤,仓促地用手背抹了下眼睛,转过身。
导师不知何时站在了实验室门口,正定定地看着我,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喜悦:「真的是你!」
他快步走了过来,但当他走近,看清我苍白憔悴的脸色、眼底深重的青黑和周身无法掩饰的落魄与绝望时,他脸上的喜悦化为了浓浓的担忧和心疼。
「好久不见了,」他沉默了片刻,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体贴,「正好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学校门口新开了家不错的菜馆。」
我本想拒绝,我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见人,尤其是见我曾无比敬重、并最终辜负其期望的导师。
但看着他那双充满关切和善意的眼睛,感受着这久违的、不带任何算计的温暖,我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饭桌上,简单的家常菜热气腾腾。
导师没有急着动筷,只是给我倒了杯热茶,温和地看着我:「见微啊,你……看上去不太好。发生了什么?如果愿意,可以和老师说说。」
他的话音落下,我紧绷了太久的神经和强撑了太久的坚强,仿佛瞬间决堤。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我低着头,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将这五年来如同笑话般的恩爱,最近几个月频繁出现在江临电话里那个神秘的「妹妹」,以及他是如何骗走了我一颗肾的残酷真相……全都倾泻而出。
「老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抬起泪眼,声音破碎不堪,「家没有了,健康没有了…我甚至…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导师静静地听着,脸色从震惊到愤怒,最终化为深深的痛惜和怜悯。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重重叹了口气,目光锐利而坚定地看着我:「见微,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你的大脑,你还有你被耽误了五年的天赋。这里,」他指了指头顶,意指这所大学,这个实验室,「永远有你的位置。」
「回来吧。把那些烂人烂事,都踩在脚下。用你的实力,告诉他们,你林见微,绝不是他们能轻易打垮的!」
我跟着导师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实验室,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因味道,这令人心安的气息,瞬间将我从不真实的噩梦中拉回现实。
导师力排众议,为我争取到了一个宝贵的博士生名额,让我能以研究员的身份重新融入团队。我知道,这是他对我莫大的信任和期许。
在实验室里,我比所有的学弟学妹都要刻苦。清晨第一个到,深夜最后一个走。
虽然导师总是感慨,说我的天赋和直觉是他带过的学生里最好的,是真正为科研而生的苗子,但我也清醒地知道,错过的这五年,技术迭代、理论更新,我落下的东西太多了。这些,我都要一点一点,拼命地补回来。
导师说得对,我林见微,不是会被轻易打倒的。
那些烂人烂事,终将被我踩在脚下。
三年的时间,快得惊人,也充实得惊人。
我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研究中,近乎疯狂地汲取知识,验证想法,推演算法。身体的残缺和曾经的伤痛,被我转化为近乎偏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