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行人不多，但个个步履匆匆。他们大多穿着灰暗色调的、耐磨的衣物，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冷漠和警惕。几乎每个人身边，都跟着或者佩戴着自己的侍神。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的公文包上趴着一只巴掌大的、由无数眼球组成的蜘蛛，那些眼球正骨碌碌地转动，观察着四周的一切。那叫“百目蛛”，能提前预警大多数视觉系的诡。一个清扫街道的妇人，她的扫帚自己会动，扫帚的顶端长着一只巨大的、没有瞳孔的白色眼睛，这是“洁净之眼”，它的规则是“清除一切污秽”，无论是地上的垃圾，还是某些看不见的“脏东西”。
还有更骇人的。一个行人的影子里，似乎还站着另一个更高、更瘦长的影子，动作与主人并不完全同步。一个女孩的脖子上，围着一条看似围巾的东西，但那“围巾”的末端，却是一只苍白纤细、仿佛属于女人的手。
这些，就是与人类共生的侍神。它们是工具，是武器，是伙伴，但它们更是被套上枷锁的“诡”。一旦枷锁松动，或者驾驭者精神崩溃，它们就会立刻变回那个恐怖的规则体本身，将主人吞噬得一干二净。
石敏惠加快了脚步。她没有侍神，就像一个赤身裸体走在冰天雪地里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受着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她低着头，尽量不与任何人或侍神发生视线接触，这是城市生存守则的第一条。
第七区的“认知与契约研究所”位于城市的边缘地带，紧邻着那道将人类世界和诡域隔离开来的、高达三百米的“绝缘墙”。这里的建筑风格更加粗犷、压抑，巨大的混凝土结构体上布满了锈迹斑斑的加固钢板和闪烁着幽蓝色电弧的能量节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臭氧味，那是高能量屏障运行的证明。
研究所的大门像一个钢铁巨兽的嘴巴，门口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城市卫队”士兵。他们穿着厚重的外骨骼装甲，身后悬浮着两只一模一样的侍神——“戒律之瞳”。那是一个金属圆球，表面光滑如镜，正中央有一道垂直的缝隙，像一只闭着的眼睛。据说，任何怀有恶意的人在它面前，都会被它“看穿”，然后触发“惩戒规则”，被无形的力量束缚。
石-敏惠递上自己的介绍信，士兵检查过后，用一种毫无感情的语气说：“进去，左转，尽头的大厅等着。”
她走进了研究所内部，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旧书和金属锈蚀味的冷气包裹了她。走廊很长，墙壁是铅灰色的，每隔十米就有一盏昏暗的壁灯，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她甚至感觉那些影子在自己经过时，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这让她想起了父亲曾经讲过的一个关于“影诡”的故事。那种诡会寄生在人的影子里，慢慢地模仿、学习，直到有一天，它会彻底取代宿主，而那个真正的人，则会变成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永远地活在别人脚下。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胡思乱想，加快脚步走到了走廊尽头。
3 侍神抉择
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圆形大厅，穹顶很高，但光线却异常昏暗。唯一的亮光，来自大厅中央的三个巨大的、由特殊水晶制成的培养槽。槽内充满了某种粘稠的、泛着微光的液体，三个截然不同的身影浸泡其中，若隐若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