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出最后七枚五帝钱,咬破舌尖,血喷在钱上。钱面一烫,金光微闪。可就在这时,红嫁衣突然停了,头缓缓转向张明远。
他还在念咒。
她抬起手,指甲漆黑,直指他咽喉。
我明白了——她要的从来不是凤冠。是背叛。
张明远察觉不对,猛地住口,可已经晚了。红丝从地底暴起,缠上他脚踝,往上爬。他尖叫,甩手想扔瓷片,可那碎片像长了肉,死死贴在他掌心。
“我不是……我不是要害你……我是你后人……”他嘶吼。
红嫁衣走近,一指戳在他胸口。他整个人腾空,撞向旗杆,背脊咔地一声,断了。可他还在笑,嘴里吐着血沫:“成了……血祭够了……祖灵……要醒了……”
地面裂开一道缝,正对着祠堂方向。黑气从缝里喷出,卷着碎瓷,拼成半只青花瓶的轮廓。瓶口朝下,像倒扣的钟。
我冲过去,把七枚铜钱拍进裂缝。金光炸开,黑气嘶鸣。可就在这时,我腕上的红绳突然崩断,半截飞出去,落进瓶影里,瞬间烧成灰。
红嫁衣转头看我。
她伸手,摘下发间那支断簪。
我喉咙发紧。
她把簪子轻轻放在我脚边。
然后,一步步走向地缝。
地缝里爬出来的红丝缠住我的脚踝时,张明远的半截身子已经陷进黑气里。他还在笑,嘴角咧到耳根,手死死抓着那枚铜钥匙,指节发白。我甩了甩腿,红丝像活蛇一样顺着裤管往上爬,烫得皮肤冒烟。
“你毁不了它!”他嘶吼,声音像是从井底捞上来的锈铁,“瓶不开,脉不醒!她欠我的,都得还!”
我没理他,反手从包里抽出三张黄符,咬破指尖在符心画血咒。青布包早就湿透了,铜钱剑压在肋骨上,那地方还疼,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头凿过。瓷瓶的影子在地缝里晃,碎片正一寸寸往中间聚,渗出来的血不是红的,是黑的,冒着泡,一股子鸡血混着香灰的臭味。
我甩出一张符,贴在离我最近的瓷片上。火苗“腾”地窜起来,不是橙色,是幽蓝,烧得红丝“滋滋”作响。第二张符我甩向张明远头顶,他猛地抬头,钢笔从中山装口袋里滑出来,掉进黑气里,连个泡都没冒。
“你根本不懂!”他挣扎着抬头,右袖口那块暗红蹭到了脸上,“她不是被沉塘的!她是自愿的!她答应过我祖爷爷,只要守着瓶,张家就能掌地脉!可他们不信!他们把她活活按进塘底!”
我冷笑,第三张符夹在指间没动。
“那你呢?二十年前你挖祖坟,偷族谱,改名字混进村小学,每晚拿活鸡放血喂瓶,也是为了守约?”我往前踏一步,脚下的红丝“啪”地断了,“你祖爷爷骗你。她不是守墓人,她是镇物。”
张明远瞳孔猛地一缩。
地缝里的青花瓶终于拼出了个轮廓,瓶口朝上,黑气从里头翻涌出来,像有东西在里头喘气。我摸出包里的五帝钱,一把撒进瓶影里。铜钱落进去的瞬间,黑气“轰”地炸开,震得我耳膜生疼。
“你找死!”他突然暴起,整个人从黑气里挣出来,扑向瓶影。我侧身躲开,但他左手已经勾住了我的包带。青布包“哗啦”落地,铜钱剑滑出来,剑柄沾的血正好滴在一块瓷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