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不是复活阵,是招魂井。

“张明远在哪?”我问。

6 镜中执念

王德顺摇头,“自打你毁了瓶,他就不见了。可……可昨儿夜里,我听见小学教室有翻书声。”

我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中山装,转书笔,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仪式记录——那家伙根本没想藏。他等的就是这一天,等有人破了瓶,放出怨气,好让他的“祖奶奶”顺着血路爬回来。

我转身往村小学走。王德顺在后头喊我,我没停。青布包里铜钱轻响,五帝钱还剩七枚,不够布杀阵。但我不需要杀,我要的是引。

小学教室门虚掩着,玻璃蒙了层灰,透过缝隙能看见讲台上摆着个木匣,匣子上压着本《语文练习册》。我推门进去,粉笔灰扑了一脸。讲台下有张旧办公桌,抽屉拉开一半,里面是本泛黄的族谱,翻到某一页,墨迹被水泡过,但还能看清:“李氏,守墓人,光绪二十三年殁,因护法器沉塘。”

法器就是凤冠。

我正要合上族谱,忽然听见纸页翻动的声音。不是风,是有人在翻书。我猛地抬头,教室后排坐着个男人,穿洗得发灰的中山装,右手转着支钢笔,笔尖朝下,一滴血顺着笔杆滑落,砸在作业本上,洇开成“开”字。

“你懂什么。”他开口,声音像砂纸磨木头,“她不是被沉的,是自愿跳的。她知道,只有死,才能守住瓶。”

我盯着他袖口的暗红。“所以你每晚供鸡血,补瓶的裂痕?你以为你在复活她,其实你在喂它。”

“它?”他笑了一声,钢笔停了,“你看见的是鬼,我看见的是祖灵。百年执念?那是力量,是血脉的召唤。”

他慢慢站起来,从怀里掏出半片青花瓷,边缘锋利如刀。“你说凤冠是法器,那你知道它镇的是什么?不是阴气,是这村子的地脉。她一死,地气就歪了。二十年前我开坟,不是贪,是想把她迁出来,重新安葬。”

“结果呢?”我问。

“结果族老们拿我当疯子,打断我三根肋骨,赶出村子。”他嘴角抽了抽,“所以我改名,回来教书,等一个能破瓶的人。等你。”

教室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像是赤脚踩在水泥地上。我回头,窗外飘着红布条,随风一荡,露出半截红嫁衣的袖口。

他没看窗外,只盯着我:“现在瓶破了,地脉将裂,她也快回来了。你要么帮我完成仪式,要么——”

“要么什么?”我问。

他忽然抬手,钢笔甩出,直插我面门。我偏头,笔擦着耳骨钉进墙里,尾端还在颤。再看他,已抓起木匣往门口冲。我扑上去,他猛地掀开匣盖,一团黑气涌出,撞得我后退两步。匣底空无一物,只有个掌印,血红,正慢慢消失。

我追出门,他已跑到操场中央。月光照下来,他站在旗杆影子里,手里捏着那半片瓷,嘴里念着什么。地面开始震,砖缝里钻出红丝,像血管一样蔓延。红嫁衣从教学楼拐角飘出来,青丝覆面,脚步无声。

王德顺不知何时也到了,站在操场边,脸色惨白。“五爷……那红丝……是井的位置。全村的井,都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