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合常理!绝不可能是那个自认清高、自以为拿着老爷子遗嘱就了不起的李默!他必定憋着坏!像一条毒蛇盘在洞里!
焦虑啃噬着李守义的神经。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撞开了通往偏厅的厚重门帘。
“振邦!振邦你死了吗?!还不给我爬起来!”
角落里一张行军床上,李振邦被粗暴地摇醒,骂骂咧咧地揉着眼睛,头发乱糟糟地蓬着:“叔……叔公?这才几点……”
“几点?”李守义的脸在昏黄光影下显得狰狞,眼白布满了血丝,“都火烧眉毛了还睡?睡死了让那野种算计了都不知道!”
“算计?李默?”李振邦彻底醒了,嗤笑一声,残留的酒意混杂着不屑,“他能算计个屁!被咱们撵得灰头土脸、名字都刻不上碑的丧家之犬!他那点‘心意’,不就老老实实拿来给咱们修祠堂了么?肉包子打狗,他还能咋样?”
“放你的狗屁!”李守义压低声音,带着狂怒的嘶哑,“他花了上百万!真金白银!就为了搏这点面子都搏不到?他不是那种人!你忘了他爷爷怎么死的?那老头子就是憋着一口气交代他的!这野种肯定有后手!他不动,比乱动更可怕!懂不懂?!”
狂乱的目光扫过偏厅,最后死死钉在李振邦脸上:“去!给我找人!把祠堂里里外外都给我再检查一遍!特别是那两个祖宗留下的樟木箱子!看看有没有被那野种动过的手脚!还有……找机会,找人把他新盖那个工作室给我摸进去!看看他成天到晚锁着门在里头捣鼓什么鬼!”
李默的工作室就建在村西头他自家老屋的后面,紧贴着后山。不像村里常见的砖混小楼,那是一座用轻质彩钢板搭起来的半弧形棚子,简洁得不近人情,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它唯一的门是一扇厚重的铁门,油漆是那种无趣的工业灰,在昏沉天色下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硬。门上的指纹和密码锁指示灯在微弱天光下显示着一丝冰冷的绿色,无声地宣告着此处的屏障。
此刻,工作室里灯光通明。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特殊的、略显刺鼻的化学制剂混合着泥土尘埃的气味。两台强力排风扇在墙角嗡嗡作响,竭力抽走有害的气体。中央工作台被无影灯照得雪亮,纤毫毕现。工作台表面覆盖着一层厚重的防震橡胶垫,旁边散落着各色工具,细如毫发的针管、柔软的羊毛刷、打磨至微米级别的砂纸、形态各异的。
雪夜的祠堂庆典过后,李家庄短暂地恢复了一种奇异的平静。李守义的疑虑并未打消,反而像发酵的面团,在他心头越胀越大。他几乎每天都像一头焦躁的老兽,在修缮一新的祠堂里踱步,那双浑浊的眼睛一遍遍扫过描金的横梁、崭新的神龛,最终总是贪婪又警惕地落在那两件蒙着红绸的“镇祠之宝”上。
李振邦起初不以为意,觉得老头子是酒喝多了,钱冲昏了头,瞎操心。可五叔公日夜不停的念叨和越来越严厉的催促,最终还是让他心里也生出了几根毛刺。他背着五叔公,悄悄又找了两个在镇上古董店打工的远房侄子,给塞了红包,让他们再溜进祠堂里,避开人多的时候,把里里外外,特别是那两口祖传的老樟木箱子又仔细翻检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