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把我妈亲手腌的酸菜整缸倒进下水道。
“乡下玩意儿脏，致癌！”她甩着翡翠镯子冷笑。
我当着她闺蜜的面打开冰箱，掏出她珍藏的进口鱼子酱。
整盒砸进油烟机：“犹太玩意儿更脏，喂猪吧。”
老公跪着求我道歉那晚，我妈发来视频：
“妞，妈新学了无菌发酵技术，电视台正采访呢！”
背景里，婆婆的闺蜜们举着钞票抢购酸菜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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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酸味，混杂着下水道反上来的、令人作呕的腥臭。
我僵在门口，手指还抠在刚买回来的新鲜肋排塑料袋上，勒出一道深红的印子。
我妈亲手挑的白菜，一颗颗在院里晒得恰到好处，抹盐搓揉，压进那口祖传的土陶缸里，封坛前还细细塞了油纸。她佝偻着腰，在电话里笑：“妞，等足了日子妈给你寄，你婆婆城里人，也尝尝咱这口地道。”
现在，那口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的陶缸，四分五裂地瘫在冰冷的瓷砖地上。棕褐色的酸菜叶和浑浊的汁水泼溅得到处都是，像一场丑陋的、被屠杀后的现场。下水口还在咕噜咕噜地冒着泡，贪婪地吞噬着那些脆嫩的、发酵得恰到好处的菜帮子。
而我那位雍容华贵的婆婆，张兰女士，正站在这一片狼藉中央。
她穿着真丝居家服，外披一件薄羊绒开衫，手腕上那只水头极足的翡翠镯子碧莹莹地晃。她手里捏着一方雪白的手帕，姿态优雅地掩着口鼻，仿佛不是罪魁祸首，而是误入了垃圾场的贵妇。眉头蹙着，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听见我进门的动静，她慢条斯理地转过身，手帕没放下，声音隔着一层布料，嗡嗡的，却字字清晰，带着冰碴子：
“回来了？正好，把这堆垃圾收拾了。”
她用手帕扇了扇风，好像这样就能驱散那让她不悦的气味。
“说了多少次，别把这些乡下人捣鼓的不干不净的东西往家里带。细菌超标，亚硝酸盐致癌！吃出毛病来，谁负责？”
她甩了甩手腕，那只翡翠镯子磕在流理台边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像是在给她的判决盖章定论。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天灵盖。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红。
那缸酸菜，是我妈守着老家的阳光和风，等了整整一个冬天才好的。她眼睛不好，一点点抹盐，一遍遍检查，就因为我小时候馋，嫁了人还念着这一口。她说城里的东西没魂儿，就得是老家这土法子，才出味儿。
现在，它成了婆婆口中的“垃圾”、“致癌物”。
我盯着她那张保养得宜、写满了居高临下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我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妈，”我的声音抖得厉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是我妈给我……”
“你妈？”她轻嗤一声，打断了我的话，手帕终于放下来，露出那张涂着精致口红的嘴，嘴角向下撇着，带着十足的轻蔑，“你妈懂什么科学养生？就知道些土方子，腌咸菜？怪不得一辈子窝在穷山沟里出不来。”
她弯腰，用两根指甲拈起一片沾着污渍的酸菜叶，像拈着什么秽物，快走两步，嫌弃地扔进还在吞吐的下水口。
“赶紧收拾了，一会儿你王阿姨她们过来喝下午茶，看到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