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想起那些被自己匆匆挂断的电话，那些永远“稍后再说”的求助。他以为自己在为家庭奋斗，却忘了家最需要的是在场。
病房里，男人的儿子正在输血。小男孩虚弱地问：“爸爸，小雨姐姐的爸爸来了吗？你说他是很厉害的叔叔...”
陈默走过去，轻轻握住孩子的手：“是的，我来了。从今天起，我们一起帮你打败病魔，好吗？”
他回头看向门外的林静和小雨。母女俩依偎在一起，像两株经历风雨后终于找到支撑的植物。
一周后，陈默提交了调回本地分公司的申请。他每天接送小雨，然后去医院陪床。林静开始接受婚姻咨询，慢慢学着说出那些被积压的委屈。
某个傍晚，男人带着出院的孩子来道别。他要带儿子去北京做移植，临行前对陈默说：“谢谢你没有恨我。”
陈默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是你让我知道，有些东西不能等。”
小雨跑过来拉住两个大人的手：“叔叔以后还来看我吗？”
男人蹲下身：“当然会。不过下次来，我会先给你爸爸打电话。”
夕阳西下，陈默看着林静牵着小雨走远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座小城的天空，比上海的高楼更辽阔。
手机响起新邮件提示——上海总部拒绝了他的调职申请，但同意他转为远程办公。附件里，是人事部发来的本地幼儿园名单，备注着：“陈总监，这些学校离您家都很近。”
原来所有的迷失，都是为了更好地回来。
陈默放下手机，远程办公的协议在屏幕上闪着微光。他望向窗外，林静正牵着小雨的手在小区花园里散步，夕阳给她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光。
他忽然注意到林静的步态——手下意识护着小腹，走路比往常慢了些。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晚饭时，陈默特意做了林静最爱吃的清蒸鱼。餐桌上，小雨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趣事，林静却有些心不在焉，筷子几次伸向鱼又缩回。
“不舒服吗？”陈默轻声问。
林静勉强笑笑：“可能最近太累了。”
深夜，陈默在书房处理工作邮件，听见卫生间传来压抑的干呕声。他推开虚掩的门，看见林静正撑着洗手台，脸色苍白。
四目相对，沉默漫延。最后是林静先开了口：“三个月了。本来想等稳定了再说...”
陈默的手微微发抖：“为什么不说？”
“怎么说？”林静眼圈红了，“你刚稳定下来，远程工作还没理顺。小雨刚适应有爸爸天天接送的日子...而且...”她停顿良久，“而且我不知道你还想不想要。”
陈默想起小雨出生时他缺席的那些日夜。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第一声爸爸——他都通过手机视频补看。当时觉得事业有成就能给家最好的保障，现在才明白有些时刻错过就是永远。
第二天清晨，陈默比往常早起一小时。他做好早餐，整理好小雨的书包，然后轻轻摇醒妻子。
“去医院。”他把温水递到她手里，“这次我要从第一天就开始参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