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也曾给过我糖。那些糖裹着那些糖裹着蜜,却藏着毒,让我一次次在绝望里生出不该有的期待。
第二次循环时,我因为拒药被他关在柴房。柴房里没有炭火,寒风从破窗缝里灌进来,我冻得意识模糊,连手指都动不了。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冻死时,他却突然推门进来。玄色外袍落在我身上,带着他身上惯有的墨砚冷香,他蹲下来,指尖碰了碰我的脸颊,轻声说“清漪,再忍忍,等婉柔好,我带你去看江南的桃花。三月里,桃花会开得漫山遍野,像你喜欢的样子”。那时我竟信了,以为他眼里的“不忍”是真的,以为他还记得我提过一次喜欢桃花。直到后来我才在他的程序日志里看到:“怀柔策略启用,目标:提升宿主配合度,降低反抗意识。”原来那所谓的“温柔”,不过是他设定好的程序,怕我彻底崩溃,断了他的“试药源”。
还有第五次,我试药后高烧不退,躺在床上胡言乱语。他守在床边,用银勺喂我喝蜜水。蜜水是槐花蜜,甜得能盖过药味,他的指尖擦过我唇角时,语气软得像棉花:“清漪,你和婉柔的眉眼真像,尤其是笑的时候,连梨涡的位置都一样。若你生在她之前,或许……”我当时心跳得快要炸开,以为自己终于能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可转头就看见他袖口藏着的玉简,上面用小字写着“宿主对温情刺激反应:心率提升至120次/分,配合度提升30%,该策略可继续沿用”。
原来所有的“甜”,都是为了让我更乖地走向死亡。
“夫人,您醒了?”春桃的声音拉回思绪,她端着药碗上前,手都在抖,药汁晃出几滴,落在云锦床单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越擦越乱,“侯爷吩咐了,这碗‘清血汤’得趁热喝,说是……说是婉柔姑娘昨夜又咳了血,这新药方能不能成,全看您的反应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要融进空气里。我知道她怕我,从前的“我”要么哭着拒药,要么崩溃大闹,每次都会牵连她被沈修珩罚跪。可这次,我没接药碗,只抬眼看向她。春桃的脸瞬间白了,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我又发脾气。
“他在哪?”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冷意。
“在、在芷兰院,守着婉柔姑娘呢。”春桃的声音更低了,头垂得几乎要碰到胸口,“方才还让人来问了三次,您醒了没,药喝了没。”
和前十次一模一样的对话,连她发抖的频率都分毫不差。我掀被下床,丝绸裙摆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肢体还有循环重启后的虚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可灵魂却稳得像块浸了冰的铁。“更衣,就穿那件石榴红的缠枝牡丹裙。”
春桃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夫、夫人,那裙子……侯爷说过,您不适合穿这么艳的颜色……”
我知道他不喜欢。沈修珩说过,姜婉柔偏爱素白、浅碧,性子温婉,穿不得这么张扬的红色。这十年,我模仿她的步态——每一步走三寸,腰肢微晃;模仿她的语气——说话时语速放缓,尾音带点软意;甚至模仿她蹙眉的弧度——眉头只皱起半分,不显得凌厉。我活成了一个没有自我的影子,以为只要够像她,就能得到哪怕一丝的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