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眼前又是一阵发黑，那个“28”轻微晃动了一下，稳住。它稳定得令人绝望。
冲出卫生间，我开始近乎疯狂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钞票。一沓，两沓……它们崭新挺括，边缘锋利，割着手指。我把它们胡乱塞进那个旧的帆布背包里，拉链拉上，鼓鼓囊囊的一包，背在肩上，沉甸甸的，压得我肩膀生疼。
这重量，是两年寿命的重量。
我得离开这里。这个堆满了“代价”的房间，我一分钟也待不下去。
街上华灯初上。晚高峰的车流汇成一条条光的河流，喧嚣而忙碌。我背着巨额现金，漫无目的地走着，与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他们奔向家，奔向约会，奔向充满各种可能的未来。
而我，只是背着我的寿命，不知该去往何方。
路过一家灯火通明的珠宝店，橱窗里一枚钻石戒指在射灯下折射出璀璨冰冷的光。我停下脚步，看着玻璃反光中自己模糊的身影，以及那个清晰无比的灰色数字。
28。
一种强烈的、近乎自毁的冲动攫住了我。
进去，买下最贵的东西，把这该死的钱花掉，好像这样就能抹去它身上沾染的我生命的味道。
手指碰到冰凉的玻璃门把手，却顿住了。
花掉又如何？换来一堆更冰冷的石头？然后呢？
就在我僵立的瞬间，脑海深处那台预知机器似乎被这强烈的情绪波动无意间触发了。
眼前的珠宝店橱窗、霓虹灯光、川流不息的车灯……骤然模糊、扭曲，被另一幅画面覆盖——
一辆重型货车的轮胎冒着白烟，司机惊恐地打着方向盘，车身失控地甩尾，撞破路边护栏，巨大的阴影朝着人行道上一个茫然无措的瘦小身影碾压过去……一个穿着褪色外卖制服的身影。
时间，就在三分十七秒后。地点，就在下一个十字路口。
心脏又一次被攥紧，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寿命的减少，而是出于最原始的、对猝然降临的死亡的惊惧——不是为我自已，是为那个陌生的、即将被碾碎的生命。
视野左上角，那个灰色的数字，冷漠地悬浮着：28。
动用能力，它会减少。不动用，那个人会死。
妈的！
我猛地转身，甩开珠宝店的门把手，朝着下一个路口发足狂奔！
背包里的钞票沉重地撞击着我的后背，像一声声催促的鼓点。肺叶火烧火燎，吸入的冰冷空气如同刀片。我能清晰地“看到”那灾难发生的每一个步骤，看到卡车失控的轨迹，看到那个外卖员为了抢时间而闯了红灯，看到他被巨大的阴影笼罩时脸上凝固的惊恐……
跑！再快一点！
路口就在眼前！红灯亮着，车辆穿梭。
那辆重卡出现了，从侧面街道驶来，速度不快，但车身庞大，带着无可阻挡的沉重感。
那个外卖员，骑着电瓶车，果然在黄灯转红的瞬间，加速企图冲过去！
就是现在！
我冲上人行道，在周围行人惊讶的目光中，用尽全力将肩上沉重的帆布背包抡了起来！包里塞得结结实实的钞票，此刻成了极具分量的武器。
背包划过一个沉重的弧线，狠狠地砸在外卖员的后背和电瓶车后架上！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