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骇人的，是他那双眼睛。
正死死地、精准地穿过散落的空间，钉在我身上。
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失控的、毁灭一切的偏执和暴怒。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仿佛被彻底冻结，连呼吸都停滞了。
瞳孔因极致的惊恐而急剧收缩。
沈聿？！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撑着身旁歪斜的书架，稳住了身体，目光一刻都没有从我脸上移开。那眼神像是濒死的野兽终于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拖入无尽的深渊。
他朝前迈了一步，踩过地上的书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整个书店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诡异可怕的一幕震住了，无人敢出声。
他死死盯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呕出来，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摇摇欲坠的疯狂：
“阿莹……”
“你竟然敢……用假死来骗我？”
那声音，嘶哑，破碎，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阿莹。
他叫我阿莹。
书店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咖啡机的蒸汽声、翻书的细响、窗外的车流……所有声音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我胸腔里那颗心脏疯狂又绝望的撞击声，咚咚，咚咚，震得我四肢百骸都在发麻。
沈聿。
是沈聿。
他不是书里的一段数据，不是一个任务目标。他是活生生的，带着那个世界血腥暴戾的气息，跨过了某种不可知的屏障，站在了这里，站在我面前。
他看起来糟透了。昂贵的西装破损不堪，沾着尘土和可疑的深色污渍，额角的血痕已经凝固，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疯狂和偏执，比最后掐着我脖子时还要浓烈骇人。他像是刚从一场惨烈的厮杀里脱身，目标明确，只为我来。
我浑身冰凉，血液倒流，指尖都在发抖。下意识地，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玻璃窗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声响动似乎刺激了他。
他又向前一步，无视了脚下散落一地的书籍，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说话！”
书店里仅有的几个人和店员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一个年轻的男店员试图上前：“先生，您没事吧？这里……”
“滚开！”沈聿看都没看他，手臂猛地一挥，那店员竟被他看似随意的一下推得踉跄着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发出一声痛呼。
暴力，毫不收敛的暴力。这是他骨子里的东西。
其他人被这架势吓住了，噤若寒蝉，有人悄悄摸出了手机，大概是想报警。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任务失败的提示音、脖颈被掐碎的痛楚、还有眼前这张疯狂扭曲的脸，无数碎片交织冲撞，几乎要撑裂我的头颅。求生本能却在这一片混乱中尖锐地鸣叫。
跑！
必须离开这里！
我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想要推开玻璃门冲出去。
手腕却被一只冰冷如同铁钳的手狠狠攥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啊！”我痛呼出声，被他硬生生拖拽回去，撞进他怀里。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和尘土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我拼命想要逃离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