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国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默默地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他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纸巾盒，猜测着这纸巾是否也是AA制产物，如果是，他用了这张纸，儿子是不是又要算账——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荒谬和羞耻。他把纸巾塞给老伴，目光却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站在客厅中央，失魂落魄的儿子身上。
“修竹。”林建国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压制的怒火和极度的失望，“你跟我们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细则？什么规则？什么AA制还A到父母头上了？你们平时就是这么过日子的？”
林修竹猛地一颤，像是被父亲的质问惊醒。他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眼神躲闪，不敢直视父母灼灼的目光。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他能说什么？
说他为了所谓的“绝对公平”和“经济独立”，亲手打造了一个冰冷的数字牢笼？
说他用精确到分的规则，将婚姻里最后一点温情和体面都榨干殆尽？
说他在苏晚照父母来时严格执行“你的父母你负责”，而轮到自己父母时，却期望苏晚照能自动忽略这一切，扮演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温良恭俭让的儿媳妇？
这些话，任何一个字吐出来，都等于是在抽他自己的耳光，将他内心深处那点阴暗的、双标的算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我们……”林修竹喉咙干得发疼，声音嘶哑，“就是一种……生活方式……现在很多年轻人都这样……为了避免矛盾……”
“避免矛盾？”王春华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起头，声音尖利地打断他，“避免矛盾就是把你爸妈当叫花子一样拦在门口？连口饭都要算清楚是谁的？林修竹！我是你妈！生你养你的亲妈！不是你的合租室友！更不是来跟你做生意的客户！”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林修竹试图辩解，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晚照她……她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故意找茬……她平时不这样的……”
“平时不这样？”林建国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你的意思是，她平时对你爸妈就很热情周到？平时就不AA了？修竹，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林修竹语塞了。
平时？
平时苏晚照对他们，谈不上热情，但也算礼貌周全。每次他们来，她也会做饭，也会招呼，虽然那份礼貌里总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疏离和疲惫。至于AA……他从未让父母知道过这些。每次父母来，产生的额外开销，他都是用自己的钱cover掉，或者事后从别的名目里模糊地找补回来，维持着表面的和谐。他享受着苏晚照在父母面前扮演的“正常妻子”角色，也享受着自己“成功男人”的面子。
他从未想过，这把悬在头顶三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被苏晚照亲手斩落，将所有的虚伪和不堪，劈头盖脸地砸向他，也砸向他的父母。
“所以，”林建国的声音更冷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她说的都是真的？真有那个什么……细则？连水果放冰箱都要收钱？”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名校毕业、事业有成的儿子，在婚姻里竟然龌龊、算计到这种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