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爸端着茶杯,表情有些困惑,似乎没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苏晚照当时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拼命给林修竹使眼色,他却浑然不觉,甚至还在继续他的“体贴”:“哦对了,叔叔阿姨晚上住的地方订好了吗?要是没订,我知道附近有家快捷酒店还不错,价格也实惠。当然啦,这住宿费也得算你的个人支出哦,毕竟是你的父母嘛。”
那一刻,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她妈妈慢慢放下刀,围裙也没解,默默地走到客厅坐下,脸色不太好看。
她爸爸放下茶杯,轻轻咳了一声,目光在她和林修竹之间来回扫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底那份初来的欣喜和欣慰,像退潮一样迅速消失不见了。
那天晚上,她爸妈坚持住在了酒店。她陪着去的。
在酒店房间里,妈妈拉着她的手,眼圈泛红,忍了又忍,还是问出了口:“晚照,你跟妈说实话,你这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这哪像夫妻啊?算账算得比做生意还清楚?”
爸爸坐在一旁,闷头抽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修竹他……一直这样?你们平时都这样过日子?”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强撑着笑容,用干巴巴的、自己都不信的语气解释道:“爸,妈,你们别多想。现在大城市里很多年轻人都这样的,这叫……经济独立,互不亏欠。是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挺……挺好的。”
“好什么好!”妈妈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分明是没把你当自己人!防着你呢!晚照,这日子……”
“妈!”她打断妈妈的话,生怕听到更多让她无法承受的言语,“我们挺好的,真的。修竹他就是比较……注重规则。”
那晚,她把二老送进房间,独自站在酒店走廊里,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第一次对自己的婚姻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和茫然。
而此刻,手里的菜刀重重落下。
“笃!”
一声闷响,拉回了苏晚照飘远的思绪。
肉馅已经变得稀烂,黏腻地沾在刀背上,她的手上也糊了一层油腻腻的汁水。那感觉,像极了她此刻被压抑得快要发酵的情绪,粘稠,窒闷,无处排放。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是林修竹那总是带着几分刻意沉稳的嗓音:“晚照,我回来了。”
苏晚照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只是手里的刀,落下的速度更快,力道更重了。
“笃!笃!笃!”
像是战鼓,敲响在她心口。
林修竹换好拖鞋,脚步声靠近厨房。他似乎心情不错,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些许轻快:“今天下班早,我去买了点水果,还挺新……”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几乎是同时,玄关处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不是清脆的“叩叩”声,而是那种带着点试探和熟稔的、“哐哐”的拍门声。
紧接着,一个响亮而热情的中年女声穿透门板传了进来:“修竹!晚照!开门呐!是爸妈!”
是林修竹的母亲,王春华。
苏晚照握刀的手,骤然停下。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消失。厨房里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和门外公婆隐约的谈笑声。
林修竹显然也愣住了,他大概也没想到父母会突然来袭,连个招呼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