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我彻底无眠,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发白。第二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上班,午休时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楼里进出的老人,得到的回答都很一致:那户房子空了好几年了,从来没见有人住过。去问物业,得到的也是含糊其辞的回应。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那诡异的唱腔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第二夜,2025年 10 月 27 日,我几乎是带着一种清晰的恐惧躺下的。房间里死寂一片,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微弱声响,以及心脏过于用力的搏动。我死死盯着那面共用的墙,耳朵竖得像雷达,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的声响,恐惧着那诡异的唱腔再次响起。
然而,一夜风平浪静。直到天蒙蒙亮,我才扛不住极度的困倦,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看来真是工作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我这样努力安慰自己,试图将那不安强行压下。
10 月 28 日,周六。阳光透过狭窄的窗户投进几道斜斜的光柱,能清晰地看见里面无数细微的尘埃在翻滚跳跃。心情似乎也随着阳光稍霁了一些。白天忙着收拾屋子,洗了一个热水澡,试图洗去连日的疲惫和紧张。晚上,大约九点多,我坐在梳妆台前,用那把前任租客留下的桃木梳,慢慢梳理着半湿的头发。
木梳划过发丝,发出单调的 “沙沙” 声响。镜子里映着我略显苍白的脸和滴着水珠的头发。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梳头的声音。
梳着梳着,我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镜子里,我的身影似乎…… 有些模糊。不是浴室带来的水汽缘故,镜子是干的。
我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凑近些。
镜面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磨砂玻璃,又像是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影像开始微微地扭曲、荡漾。然后,在我身后,床铺前方的空地处,一个模糊的轮廓开始毫无征兆地凝聚。
由淡转浓,像一滴浓墨滴入清水,缓缓晕开,逐渐清晰。
是一个女人。
穿着颜色晦暗的戏服,像是褪了色的青白色,绣着繁复的、看不清具体纹样的花样,水袖长长地垂落下来,几乎曳地。她背对着我,身段窈窕,脖颈低垂,头发梳成一种旧式的发髻,乌黑油亮,发髻上似乎…… 插着一根簪子。样式看不太清。
她动了。
水袖倏然扬起,动作无声无息,柔曼至极又带着一种刻板的、非人的韵律。纤细的身躯随着某种我听不见的鼓点轻轻摇摆,脚尖微掂,像是在表演一段孤独的水袖舞。
我全身的血液似乎 “轰” 的一声全部涌向了头顶,又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四肢冰冷僵硬得如同冰封。握着梳子的手指关节绷得死紧,指甲掐进了掌心。镜子里,那个诡异的身影还在不知疲倦地舞动,离我不过三五步的虚拟距离,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每一寸移动都带着阴森森的鬼气。
恐惧像一只冰冷粘腻的手,骤然攥紧了我的心脏,几乎让它停止跳动。呼吸彻底窒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自认不是个胆小的人,但眼前这完全超脱认知的一幕,彻底击溃了我的理智。
极度的惊骇之下,反而猛地生出一股荒谬的勇气。或者那不是勇气,只是某种想要确认、想要立刻打破这恐怖噩梦的绝望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