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向前走近了一步。
一股清雅的、带着些许甜味的栀子花香，混合着纸张和墨水的淡淡气息，悄然袭来。
距离瞬间被拉近，沈屿甚至能看清她眼尾那粒极小极小的、平时几乎看不见的棕色小痣，能数清她根根分明的、微微上翘的睫毛。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大脑一片空白。
“藏什么呢？”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哄劝孩子般的、温柔的试探，又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给老师看看，好不好？”
被那目光和语气蛊惑，沈屿几乎是晕乎乎地、僵硬地把那本皱巴巴的速写本从身后抽了出来，递过去，脑袋垂得低低的，恨不得埋进胸口，耳朵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林知夏接过本子，指尖似乎无意识地轻轻拂过封面。
她一页页翻开，目光掠过那些潦草的课堂涂鸦、未完成的篮球鞋草图、窗外的香樟树影……翻页的速度平和。
直到最后一页——那幅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她的侧影素描——她的动作顿住了。
沈屿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目光凝注在画纸上，仿佛有实质的重量。
他的心臟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几乎要淹没他的听觉。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林老师我不是故意要画你的我只是觉得那时候光很好”——然而，所有的语言都卡在喉咙里，变成一串模糊不清的气音。
就在这时，办公室里猛地爆出一声粗粝沙哑的男性吼声，像砂纸狠狠磨过粗糙的木头，瞬间撕破了走廊里微妙的静谧！
“林知夏！你别给脸不要脸！那笔钱今天必须拿到手！少一分都不行！”
2
林知夏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冰锥刺中，手里的速写本差点脱手滑落。
她脸上那层勉强维持的平静面具骤然碎裂，露出底下真实的惊惶与无措。
她猛地转过身，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速写本塞回沈屿怀里，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又快又急，带着明显的颤抖：“沈屿！你快回去！立刻回家！老师还有事要处理！”
她说着，就想把他推开，自己则要转身躲回办公室，仿佛那扇门能隔绝一切不堪。
然而，办公室里的男人已经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花色俗气的衬衫，领口歪斜地敞开着，露出一截粗壮的、挂着条明晃晃金色链子的脖子。
他满脸横肉，眼睛里布满血丝，喷着酒气或是怒气，一把就死死攥住了林知夏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一声，秀气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
“躲？你还敢给我躲？！”男人唾沫横飞，声音震得走廊嗡嗡作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爸那个老赌鬼欠下的债，白纸黑字画了押的，凭什么让老子再等三个月？嗯？”
“王哥……王哥你放手……”林知夏用力挣扎着想甩开他的钳制，手腕处迅速泛起一圈刺目的红痕。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却还在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再宽限半个月，就半个月！我刚发了工资，已经凑了一些，我再想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