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小道士的第一天,我兴奋偷学驱鬼术;
寄生小道士的第十年,我掌控他的身体斩尽仇敌,登顶鬼王;
直到那日城市重现消失百年的人类文明,高科技法器将鬼神逼至绝境;
曾与我生死与共的小道士微笑掏出匕首:“你该走了,别怕,不会疼的……”
我盯着他颤抖的手忽然笑了:“可你确定,被封印的是我而不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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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潮湿,还有一股子散不尽的香烛味儿。
这就是我感知到的全部。
我是一缕残魂,一团自己都记不清来历的污浊意识,挤在这破道观角落的神像裂缝里,不知多少年。外面世界天翻地覆,鬼神横行,我却连凝出一只眼睛瞧瞧的能耐都没有,只能在无尽的混沌里浮沉,听着偶尔前来避难的人类发出绝望的哭嚎,然后又被更刺耳的咀嚼声取代。
直到他跌进来。
血腥气先冲进来,浓得呛魂。然后是踉跄的脚步声,沉重压抑的喘息。是个半大的小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破破烂烂,沾满了泥和暗红的血。他一头栽倒在香案前,背对着我,肩膀瘦削,单薄得像张纸,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他快死了。
我能闻到他生命正在漏气,像破了的皮囊。还有追兵,就在外面,邪秽的气息盘旋不去,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
绝望和一种更冰冷的东西在他身上蔓延。
也在我这团残魂里滋生。
一个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他挣扎着摸出一道符,黄纸朱砂,笔画潦草,能量弱得可怜。他想给自己止血,或是做最后的抵抗,可手抖得厉害,试了几次连咒文都念不完整。
就是现在!
我凝聚起全部那点可怜巴巴的力量——混沌的意识,残存的怨毒,对“存在”近乎本能的贪婪——从他背后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里,猛地钻了进去!
“呃啊!”
小道士身体剧震,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眼睛猛地瞪大,瞳孔里全是血丝和惊骇。他下意识地反抗,那点微末的修为本能地驱逐入侵者。
挤胀,撕裂,抢夺。
这具温热的、年轻的、濒死的躯壳,成了我们无声的战场。
太虚弱了,他和我都一样。争斗短暂而激烈,几乎抽干了一切。最终,我勉强在那心口方寸之地,抢占了一小片阴暗的角落,像最卑劣的寄生虫,扎根下来。
他的意识海一片混乱,恐惧、悲痛、不甘,还有铺天盖地的疲惫。
“……滚出去……”他无声地嘶吼,意念模糊而脆弱。
我瑟缩着,传递去微弱的示好与乞怜。我没有形状,没有力量,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渴望。
外面的邪秽似乎失去了耐心,发出一声尖啸,阴风猛地灌入破殿。
小道士猛地一颤,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再次抓起那道血符,这一次,某种异样的协调出现了——我蜷缩在他的意识底层,笨拙地、贪婪地摹仿着他调动那微弱法力的方式,甚至不自觉地从自己这残魂里挤出一丝阴气,鬼使神差地掺和了进去。
符箓“噗”地一声燃起,火苗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