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琳琳，签了它。从今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有星辰大海。
我颤抖着，签下了我的名字。
苏琳。
那两个字，像是我亲手写下的墓志铭。
手术那天，我被推进手术室。麻醉师让我深呼吸。我最后看到的，是陈岩站在门外，对我用力地挥手，嘴里说着什么。
我读懂了。他说的是：“我爱你。”
我笑着，闭上了眼睛。
我以为，我献身给了爱情。我以为，等待我的，将是他一辈子的感恩与呵护。
我不知道，那张手术台，是我通往地狱的单程车票。
2
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都疼。
不是那种普通的疼，是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五脏六腑都被人搅过一遍，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小腹那道长长的伤口，像一条蜈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它，火辣辣地烧。
陈岩不在。
一个护工大姐在旁边给我换药。看我醒了，她没什么表情地说：“醒了？别乱动，刚做完手术。”
我嗓子干得像冒烟，说出来的话又轻又飘：“陈岩呢……我男朋友。”
“哦，陈先生啊，”护工大姐手上的动作没停，“他去看他表妹了。他表妹就住你隔壁的特护病房，听说手术很成功，人已经醒了。”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点失落，但又觉得，他应该的。毕竟人家刚换了我的肾，是病人。
我问：“她……情况还好吗？”
“好得很，”护工大姐说，“陈先生把她照顾得跟眼珠子似的。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喂饭擦身，比亲爹妈还周到。小姑娘也争气，恢复得特别快。”
我听着，心里那点失落，就变成了酸。
我忍着疼，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陈岩只来看过我一次，匆匆忙忙的。他摸了摸我的头，说：“琳琳，辛苦你了。小雪那边刚做完手术，离不开人。你这边有护工，我放心。等你好点了，我再来陪你。”
他叫那个女孩“小雪”。叫得很亲密。
我点点头，说：“你去吧。我没事。”
他走了。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他每天只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十分钟，像打卡上班。问几句“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然后就急着走。大多数时候，我的饭菜都是护工热了又热，等到凉透了，他也没来。
护工大姐都看不过去了。有一次她悄悄跟我说：“姑娘，你这个男朋友，有点不对劲啊。自己的女朋友刚动完大手术，躺在这里没人管。那个表妹，我看都好得能下地走路了，他还天天宝贝似的守着。这哪是表兄妹，我看比两口子还亲。”
我嘴上替他辩解：“他就是重感情。他觉得亏欠他表妹。”
可我心里那根刺，越扎越深。
直到那天，我实在躺不住了，想下床走走。我扶着墙，一步一步，慢慢挪到门口。隔壁特护病房的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
我听到了陈岩的声音。他在笑，是我很久没听过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开怀的笑。
他说：“小雪，你看你，脸都吃圆了。像只小猪。”
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声音说：“讨厌！还不是你天天逼我喝那些汤。我都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