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周后,又是一个深夜。
“叮咚——欢迎光临。”
门铃再响,我抬头,又是一个激灵。
进来的是个老大爷,穿着跨栏背心,摇着把破蒲扇,就是脸色跟上次那老太太同款的惨白,走起路来脚不沾地,轻飘飘的。
他目标明确,直奔日用品区,吭哧吭哧地拖来一个巨大的纸箱——
那是我们店里积压已久、落满灰尘的按摩椅样品!
“闺女,结账。”
大爷把按摩椅往收银台前一放,气都不带喘的。
我看着那比我还重的按摩椅,又看看大爷那单薄得风一吹就散的身板:
“大爷,这、这椅子……”
“哦,我老伴儿,”大爷咧开嘴,露出一口豁牙,“在下面跟老姐妹儿跳广场舞,太嘚瑟,把腰闪了!疼得嗷嗷叫!烧了这个给她,指定好使!”
他说得眉飞色舞,蒲扇摇得呼呼响,如果忽略他的脸色和飘忽的声线,简直就是个普通的热心肠老大爷。
然后,他又掏出了一沓印着阎王爷头像的冥币,面额依旧是夸张的“拾亿元”。
我:“……”
我算是明白了,这不是幻觉。
我家超市,好像真的变成了什么奇怪的阴阳两界交汇点,专门吸引些非人的顾客。
这次我淡定了很多。
主要是吓过头了。
我麻木地接过那沓冥币,看也没看就塞进抽屉,然后看着大爷轻而易举地扛起那台巨大的按摩椅,飘飘然地走了。
临走前还特别有礼貌地回头嘱咐:
“闺女,记得烧啊!要发票!下面搞活动能刮奖!”
我:“……”
3
自那以后,我家这间快倒闭的安家超市,在阳间生意惨淡,在“那边”却好像莫名火了。
深更半夜,“叮咚”声时不时响起。
来的“人”穿着各异,有穿着寿衣的老头老太,有穿着近代旗袍的婉约女士,甚至还有穿着古代长衫、束着发冠的书生。
虽然他们对我手里那个扫码枪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
他们的需求也千奇百怪。
“小老板,这个最新款游戏机,烧给我那不成器的曾孙,他爹管得严,可怜孩子都没玩过。”
“姐姐,这瓶草莓味指甲油好漂亮,烧给我好不好?我生前都没来得及用。”
“掌柜的,此为何物?泡面?闻着甚香,来一箱,烧与吾妻尝鲜。”
……
他们无一例外,都用那种粗糙的冥币付款。
我的收银台抽屉里,冥币越堆越高,都快塞不下了。
这玩意儿在阳间屁用没有,擦屁股都嫌硬。
但我能怎么办?
拒绝?
我怕他们当场给我表演个原地去世。
哦不对,他们已经去世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把他们指名要的东西记下来,等天亮了,再苦着脸自己掏腰包买来对应的东西,跑到后院那个破铁桶里一把火烧了。
一边烧一边心疼得滴血:
“我的钱啊……这都是我的血汗钱啊……败家也没这么败的啊……”
超市的业绩不仅没起色,反而因为我的额外支出,亏空更大了。
再这么下去,我离天桥洞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我抱着越来越瘪的钱包,看着抽屉里越来越厚的冥币,悲从中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