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买了最便宜的米和鸡蛋。经过彩票站时，听见里面有人说：「比那个逆行女还背？」
雨下得突然。晏薇护着塑料袋往家跑，还是湿透了。电梯又坏了，她爬楼梯到八楼，听见屋里孩子在哭。
「爸爸喝醉了...」婷婷抽泣着。小凯挡在妹妹前面，嘴角有血印。
齐康瘫在沙发上，啤酒罐滚了一地。「看什么看？」他冲晏薇吼，「娶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
晏薇擦头发的手停下了。「我出去买酱油。」她平静地说。
楼下垃圾桶边，她终于哭出声。雨把她的呜咽冲进下水道。
第二天齐康酒醒了。看见晏薇收拾行李箱，他慌了。「你干嘛？」
「离婚。」晏薇把结婚证扔在床上，「孩子我带走。」
齐康抢过箱子。「不行！」他声音突然软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晏薇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他眼袋发青，名牌衬衫领口磨破了边。「你昨天打了小凯。」她轻声说。
民政局门口排着长队。齐康最后挣扎：「离了我怎么活？」
晏薇没回答。结婚证换离婚证只要九块钱。钢印压下去时，她想起婚礼上他说「养你一辈子」。
搬家公司的车是齐振业开的。他帮晏薇抬箱子时，两人都愣住了。
「谢谢。」晏薇低头钻进副驾驶。后视镜上那个「安全驾驶标兵」徽章闪闪发亮。
电台正在播：「我市开展交通违法专项整治...」晏薇伸手关了。
「去哪？」齐振业问。
晏薇看着窗外。「往前开就行。」她说，「这次不逆行。」
3
新出租屋比之前更小。十平米，一张上下铺，小桌板支起来就是饭桌。晏薇睡下铺，婷婷在中间，小凯蜷在上铺。
「妈，我腿伸不直。」小凯半夜踢着铁栏杆。
晏薇摸黑给他揉膝盖。明天六点要赶到快餐店，她只剩四小时睡眠。
快餐店经理是个四十岁秃顶男人。「迟到三次开除。」他第一天就盯着晏薇的胸牌说。
收银台前队伍排到门口。晏薇手指在触摸屏上飞舞。「您的套餐配可乐还是雪碧？」她嗓子哑了。
「哟，这不是逆行女吗？」戴金链子的顾客举起手机，「笑一个啊！」
经理把她调去后厨。炸鸡的油溅在手臂上，烫出一串水泡。同事递来烫伤膏时小声说：「我表弟驾照重考了三次。」
下班时暴雨如注。晏薇护着给孩子的特价汉堡，冒雨跑过三条街。到家发现面包泡成了糊。
「就吃这个？」小凯摔了塑料叉。
晏薇抬手想打，看见儿子校服袖口短了一截。她放下手。「明天妈发工资。」
工资条上写着2187元。经理扣了「服装损耗费」。「玩偶服明天你穿。」他指着仓库里的小黄人套装，「商圈促销。」
八月正午，地面温度48度。晏薇在毛绒头套里喘不过气。汗水把内衣浸透，又烤干，结成盐粒粘在皮肤上。
「妈妈你看！小黄人！」一个小女孩蹦跳着跑来。
晏薇机械地递出传单。小女孩妈妈一把拽走孩子。「别碰！那是让全深圳重考驾照的坏阿姨！」
头套里的呼吸突然更烫了。
下班时经理又塞来一叠传单。「发完才能走。」霓虹灯亮起时，晏薇眼前发黑，扶着电线杆呕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