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曼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我是。您哪位？”她的声音也下意识地收起了那份甜腻。
“我们是‘鼎信资本’风险控制部。”电话那头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您于去年五月十八日，以名下‘曼姿国际医疗美容中心’及个人连带责任作为担保，向我司借款陆佰万元整。合同编号DY20230518。借款期限十二个月，按季结息。今日是最终还款日。”
王曼妮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像擂鼓一样疯狂加速。鼎信？那笔钱？！她当然记得！为了引进那套天价的瑞士黄金超声刀设备和明星代言，她把能抵押的都押上了，还拍着胸脯签了连带责任！还款日…是今天？她这段时间被新店扩张和应酬冲昏了头，完全把这茬给忘了！
一丝慌乱爬上心头，但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那份从容不迫的腔调：“哦！是鼎信啊！我记得记得！您看我这忙的，差点疏忽了。这样，利息我一会就安排财务打过去！至于本金嘛…我跟你们李总很熟的！上个月还一起吃饭来着！下个月！下个月资金一到位，我立刻连本带利清掉！你转告李总……”
“王女士。”电话那头的冰冷声音像刀锋，毫不留情地切断了她的话，“我们只按合同办事。李总已于上月调离风控岗位，不再负责您的业务。根据合同条款及今日市场评估，您的抵押物价值已严重不足覆盖本息。我代表鼎信资本正式通知您：请于今日下午四点前，将全部借款本息共计人民币陆佰捌拾玖万伍仟元整，汇入我司指定账户。逾期未还，我司将立即启动资产保全及法律追偿程序，并依据合同收取每日千分之五的逾期罚息。” 那声音精确地报出数字，像子弹一样打在王曼妮耳膜上。
“多少？！六百八十多万？！”王曼妮失声尖叫，精心修饰的指甲猛地抠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她眼前一阵发黑，“怎么可能！才几个月！利息滚利息也没这么多！你们这是抢劫！高利贷！”她彻底撕破了刚才的伪装，声音尖利得破了音。
“王女士，请注意您的言辞。”那个冰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合同对利息、罚息计算方式有明确约定，所有条款均经您本人签字确认。法律认可。我司现在正式告知您风险及后续措施，请做好相应准备。下午四点，是最后期限。”电话那头停顿了一秒，补充道，“另外，善意提醒您，我司资产保全团队效率很高，且有专业律师团队跟进。您名下的房产、车辆、银行账户以及‘曼姿国际’的经营资产…都在保全清单前列。再见。”
“喂？！喂！你等等！你听我说！喂？！”王曼妮对着话筒疯狂地吼叫。回应她的只有冰冷决绝的忙音。嘟嘟嘟……嘟嘟嘟……
手机从她汗湿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昂贵的地毯上。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外面接待区悠扬的钢琴声消失了，客人低语的声音也消失了。只有她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撞击着肋骨，像要破膛而出。
六百八十多万！今天下午四点！
她像溺水的人，猛地扑向办公桌上的座机，手指哆嗦着，用力按下一串滚瓜烂熟的号码。眼睛死死盯着墙上的古董挂钟。秒针滴答、滴答，走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像敲在她脆弱的神经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