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私人借款…”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借款？”税务人员眼神锐利，“有借据吗？约定利息了吗？还款计划呢？借款方是谁？我们需要核实。”
沈确哑口无言。他哪有什么借据！他当时只觉得是晚疏对他的爱意和支持！
“还有，”另一个税务人员拿着一叠销售记录过来，“这幅标价八十万的《炽焰》，系统显示去年十月售出。但购买方信息缺失，资金流水对不上。钱呢？沈先生，钱去了哪里？”
沈确额头上冷汗涔涔。那幅画…根本没卖出去！是他为了充门面，自己伪造的销售记录！钱…钱早就被他拿去还赌债和买跑车了！
“我…我记错了…可能…可能没成交…”他语无伦次。
“记错了？”税务人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严厉，“沈先生，请你严肃对待！这涉嫌伪造交易，虚假申报！”
整个下午，沈确如同置身炼狱。他像个犯人一样被盘问，绞尽脑汁地编造漏洞百出的解释，看着自己精心掩盖的污点被一件件无情地翻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画廊里一片狼藉，账本、单据摊了一地。
傍晚时分，初步的稽查结果出来了。那个为首的税务人员，拿着厚厚一叠文件，走到面如死灰的沈确面前。
“沈确先生，根据初步核查，你涉嫌偷逃税款金额巨大，且存在伪造交易、接受来源不明资金等严重问题。这是《税务行政处罚事项告知书》。”他将一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拍在沈确面前的茶几上。
沈确颤抖着手拿起那份告知书。上面那个天文数字的罚款金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眼球上。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限你十五日内缴清罚款，并补缴所有税款及滞纳金。否则，我们将依法移送司法机关处理。”税务人员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银行代表也适时补上一刀：“沈先生，鉴于你目前涉及重大税务违法及经济风险，我行将对你名下所有资产进行保全处置，包括这间画廊的产权。请做好相关准备。”
税务和银行的人终于走了。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满地的狼藉。
沈确瘫在沙发里，像一滩烂泥。他看着那份刺眼的告知书，又抬头看向自己那幅未完成的、带着暗红的新画。那刺目的红色，此刻像极了嘲讽，像他人生画布上最大的一块污点。
他猛地抓起茶几上那杯早已冰凉的威士忌，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烧不灭心头的恐惧和愤怒。厉承凛！一定是厉承凛！他毁了他！轻而易举地，就把他踩进了泥里！
“王八蛋！”沈确嘶吼一声，将手中的空酒杯狠狠砸向那幅巨大的画布！
“哗啦！”玻璃碎裂。暗红的颜料被砸开一个丑陋的破洞，混合着流淌的威士忌，像一道溃烂的伤口。
第四章
姜晚疏的日子，彻底变成了灰色。
姜家的公司，在银行抽贷的致命一击下，连半个月都没撑到。供应商堵门，员工讨薪，法院的传票雪片般飞来。父亲姜振国一夜之间白了头，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曾经门庭若市的姜家别墅，如今门可罗雀，连佣人都辞退了大半，只剩下一个老管家。
姜晚疏变卖了自己所有的首饰、名牌包，甚至几件厉承凛送的、还没来得及穿出去的高定礼服。换来的钱，杯水车薪。她那张曾经刷遍顶级商场的脸，如今成了各大奢侈品二手店最不受欢迎的顾客——她带来的东西再好，店员也只会压到极低的价格，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