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看到了。
那冰冷的视线，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沙发扶手上亮着的屏幕。屏幕的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跳跃着，像两点鬼火。
时间只停滞了不到一秒。
厉承凛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一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属于豪门继承人、属于即将举行世纪婚礼的新郎的笑容。他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头纱有点歪。”他的声音甚至比刚才更温和了些，听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冰冷凝视，只是姜晚疏极度紧张下的幻觉。
他绕到她身后。昂贵的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姜晚疏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她能感觉到他靠近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她裸露的后颈皮肤。
他伸出手，动作堪称温柔地替她整理着头顶那顶镶嵌着无数碎钻的昂贵头纱。指尖偶尔擦过她的发丝，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的梳理感。
就在他手指掠过她颈后最脆弱的那一小片皮肤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传来！
“嘶……”姜晚疏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缩了一下。
厉承凛的手停住了。
他收回手，指尖上，沾着一点刺目的鲜红。
姜晚疏颈后白皙的皮肤上，一道细细的血痕清晰可见。是被他无名指上那枚铂金素圈戒指的边缘，划破的。
“抱歉。”厉承凛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歉意。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条纯白的丝帕，仔细地擦拭着指尖那点血迹。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一件艺术品。
他擦得很慢，很仔细。白色的丝帕上，那抹红色晕开，像雪地里绽开的一朵诡异的花。
擦干净了。他把染血的丝帕随意地揉成一团，丢在旁边的沙发上，正好盖住了姜晚疏那部屏幕已经暗下去的手机。
然后，他抬眼，目光再次落在姜晚疏身上。这次，不再是审视婚纱，而是穿透那层层叠叠的昂贵面料，直直地钉在她脸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深处却翻涌着足以将人吞噬的暗流。
他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清晰，冰冷，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意味：
“婚纱脏了。”
他的视线扫过她颈后那道细小的血痕，又缓缓移开，仿佛那只是婚纱上一处微不足道的瑕疵。
“换掉。”
第二章
厉承凛走了。留下那几个字，像冰块，砸在死寂的客厅里。
设计师和化妆师大气不敢出，手脚麻利地帮姜晚疏脱下那件价值连城的“脏”婚纱。蕾丝勾住了她颈后的伤口，又是一阵刺痛。姜晚疏咬着牙，没再发出声音。换上自己的衣服，柔软的羊绒衫贴在皮肤上，她才感觉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稍稍回落了一点。
手机还躺在沙发上，被那块染血的丝帕盖着。她走过去，指尖发凉，掀开丝帕拿起手机。屏幕解锁，沈确那条信息还在。短短几个字，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手心发疼。
她飞快地打字回复：【知道了。最近别联系。】 发送。然后，手指悬在删除键上，犹豫了一瞬，最终狠狠按了下去。信息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可厉承凛看到了。这个念头像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他看到了，却什么都没说。那反常的平静，比暴怒更让她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