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靳砚的手机在寂静的客厅里炸响。
不是电话铃声。是微信视频通话的请求提示音。尖锐，急促，一遍又一遍，像催命的符咒。
他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房间，看着脚下流淌的车河。城市的灯火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没有温度。那杯酒早已喝完，空杯搁在窗台上。虞晚那条“他们非要玩游戏…有点疯”的信息，还孤零零地躺在聊天框里，没有后续。
视频请求来自一个陌生的头像，昵称是一串乱七八糟的字母和数字。靳砚皱了皱眉。骚扰电话？他划开接听键，语气冰冷：“哪位？”
屏幕亮起。画面剧烈晃动，充斥着刺耳的、变形的尖叫和哄笑声。镜头对焦不稳，光线昏暗又混乱，但靳砚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被围在中心的身影。
虞晚。
她坐在椅子上，眼睛被一条厚厚的黑布蒙得严严实实。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得像纸。她的双手被旁边的人抓着，往前伸着。而她的指尖，正停留在她自己米白色真丝衬衫的第三颗纽扣上。
那颗纽扣，位于胸线之上。前两颗扣子已经解开。敞开的领口，暴露出她纤细的脖颈和一小片细腻的皮肤，在混乱的光线下，白得晃眼。
她的指尖，就搭在那第三颗纽扣的边缘。微微用力，纽扣似乎已经松脱了一半。
“解！解！解！”视频里，无数个声音在疯狂地嘶吼、尖叫，汇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声浪。镜头扫过几张扭曲兴奋的脸——沈骞那张因亢奋而涨红的脸，林薇举着手机、嘴角挂着刻薄笑意的脸…还有更多模糊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面孔。
闪光灯再次爆闪，瞬间照亮了虞晚脸上那茫然无助的绝望，和她指尖搭在纽扣上那清晰无比的动作。
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在第三颗纽扣被彻底解开的前一帧，戛然而止。
屏幕暗了下去。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落地窗映出靳砚的身影，像一尊冰冷的石雕。他维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一动不动。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却照不进那双骤然冻结的眼睛。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不再流动。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带着铁锈般的钝痛，然后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迅速覆盖、冻结。
他缓缓放下手机。屏幕已经自动锁屏，一片漆黑。
他走到酒柜前。动作很慢，很稳。重新拿出一个水晶杯。倒酒。琥珀色的液体注入杯底，发出单调的声响。他端起杯子，没有喝。只是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一颗一颗，滑落。
然后，他解锁手机。屏幕亮起，停留在那个陌生头像发来的视频界面。下面还有一条文字信息，来自同一个号码：
“靳总，嫂子玩得挺开啊！[坏笑] 现场直播，够劲爆不？”
靳砚的目光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半秒。没有任何表情。他点开视频，又看了一遍。
画面晃动。尖叫。蒙眼的虞晚。解开的扣子。搭在第三颗纽扣上的指尖。沈骞的脸。林薇的笑。闪光灯。
他关掉了视频。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退出微信。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字：陈默。他的私人助理。
电话几乎是秒通。
